“殿下真是会开玩笑。”顾七扒着被子,说话不阴不阳:“除了殿下,还真没人这般为难过臣。”
元哲噎住,侧过身干咳两声:“也,也不许跟别的男子拉拉扯扯。”
顾七偷剜一眼,瞥见门口的两个大浴桶。
如今元哲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盘算,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照实说清楚!
她抿了抿唇,眼珠微转,待心中拟好措辞,方缓缓开口:“臣接下来的话,乃是大不敬。若惹恼了殿下,还盼宽恕。”
元哲身子一僵,忐忑起来:“什么话?”
“郑太妃的事,让您和陛下,心里生了结。”顾七心生警惕,目光紧锁在元哲身上,时刻看着他的反应。
见元哲并未恼怒,只静静听着,顾七稍放下心,继续道:“殿下对药味极为敏感。臣生来体弱,常年吃药,想必身上多少裹挟了药味儿,这才引殿下注意。”
元哲强压着混乱心绪,即便嘴上不愿承认,心里终究是认同的。
自遇见顾七,便被她身上那股淡淡药香迷住。清冷的面容透着病态,肌骨里散出的味道,沁人心脾。若当时意识过来,保持距离,想必也不会被勾魂夺魄,让自己一步步陷得更深。
他皱着眉,顿时慌了!
一瞬间,竟不敢断定自己的喜欢,到底是不是发自肺腑...
顾七一字一句斟酌,言语尽量委婉:“殿下,也许,您并非有龙阳之好,只是喜好比较特殊。陛下赏的两个婢女,虽不是倾城之色,却足够贴心。如今两个人身上也沾了药味,想来更合殿下心意。”
提起两个婢女,元哲便压不住火气。他恨恨看向两个大浴桶,言语冷了下来:“照这么说,本王还要谢谢你了?”
“陛下赏您的东西,自是要收下的。”顾七将一众责任推到元承熙身上,面露无辜。她系紧里衣的带子,松开锦被,凑近几分低语:“臣想着,既然收下,何不让殿下欢心些?如此一来,殿下身边有人伺候,也能断了流言蜚语不是?”
元哲回头凝视,冷哼一声:“不过是怕本王纠缠于你,才这般精心调教。”
顾七咋舌,尴尬笑了笑:“若当真是心结作祟,也好解了殿下和臣之间的误会。”
自己的满心欢喜,在她眼中,竟是误会!
元哲脸色越发难看,既存着心中纠结,又恼怒顾七曲解自己的情感,一时间气结难纾,赌气起身,朝外走去!
屋中门窗紧闭,始终腾升着潮热。
忽然房门一开,冷风灌入,引顾七打了个喷嚏。
元哲顿住,别扭一声:“穿好衣服!”
顾七撇了撇嘴,下床将衣衫穿好,跟着走了出去。
晌午日头正盛,也不见暖和。
朝前看去,秋桑和雪蚕依旧跪在院中,瑟瑟发抖。
“殿下!”顾七面露担忧,忙凑到元哲跟前:“两个丫鬟在外跪着,容易着凉,不然...”
元哲垂眸看了顾七一眼,说话不由得酸了起来:“你倒挺关心她们。”
“想来殿下宽宏大量,不会同两个丫鬟置气!”顾七面露谄笑,得了元哲允准后,板着脸看向跪着的秋桑:“还不快去将屋子收拾了!”
两个丫鬟原地磕头行礼,扶着酸痛的膝盖起身。放干净浊水,又合力将浴桶抬了出去,支开窗,细细打扫着屋子。
顾七招呼秋桑沏了壶热茶,自己陪元哲在院外石桌前坐着。
阵阵凉风吹散了心中苦闷,整个人也冷静不少。元哲抬手敲了敲茶盏,淡问道:“陛下召你去御书房,可说了什么?”
顾七拎起茶壶,奉上一盏热茶,笑道:“不过是问询建议。臣将重文轻武之弊端悉数讲明,况有殿下一力扛起政改之事,陛下何乐而不为呢?”
“可到底,是损了他文臣势力。”元哲端起茶盏,热气熏蒸着双眼,氤氲出些许忧愁:“他应该,想好了对付本王的法子。”
“是,”顾七抿嘴微笑,忽想起元承熙生病一事,将声音压低:“臣忘了说,陛下生病了!”
“什么?”元哲顿惊,滚烫的茶水洒到手背,瞬间烫红了一片!
不顾手上疼痛,将茶盏往桌上一扔,直接奔向元承熙的寝宫。才走到门口,便遇见太监卫礼出来,方得知惠妃在房中照顾。
元哲眉头紧锁,朝房门口望了又望,终究没有进去。只拉扯着卫礼到旁边问了几番,知晓元承熙无恙后,才放心回了小院。
即便卫礼不说,自己也知道元承熙突然生病的缘由。元哲重重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这番举动,竟让他如此不安!
“殿下?”
听到一声轻唤,元哲抬起头来。
顾七站在一旁,轻问道:“陛下如何了?”
“没事。”元哲眨眨眼,倒了盏温茶润喉。指腹摩挲着茶盏,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做,才能让元承熙安心。
顾七见他神游,便知生了悔意。她缓缓坐下,盯着元哲手中的茶盏:“想不到,虎符在殿下这里。”
大手一顿,引顾七眉尾上挑。
她向上抬眼,迎上元哲半眯的深眸。
对视片刻,未等元哲开口,顾七便将元承熙告知的事情,诚实吐露出来。
元哲收回目光,半晌后微微一笑。虎符本就是天子所有,还给他也无可厚非,既让他安心,又能表明自己的态度,一举两得。
“殿下,还有一事。”
元哲未抬眼,只淡淡回应:“何事?”
顾七清咳两声,扭捏地揉了揉鼻子:“那个,小院只有一间卧房。平日臣同殿下都是睡里间和外榻,如今有了两个丫鬟...”
元哲歪头朝屋内望去,看见两个忙碌的身影。眼中闪过狡黠,戏谑道:“本王赏你一个,晚上咱们也松快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