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顾七猛地惊醒!
一颗心怦怦狂跳,甚至带出隐隐锥痛。她拧着眉,双目泛空,望着床上纱幔出神。半张着嘴,重重喘着气,好容易缓过劲来,便闻到一股混着汗的血腥味,竟像是从梦里飘出的一般!
惶惶一抓,发现元哲的绒黑披风,还在自己身上。
缓缓坐起,又怔了片刻,方抬起胳膊擦了擦额上细汗。
该是这披风的过。
竟让自己梦见元哲,还同他拜堂成了亲!
顾七抻着披风,眉头不自觉微蹙。
欢笑玩闹声犹在耳边盘桓,自己好似还在那梦境中。
喜帕盖在头上,身前的人,本该一身喜服,偏腰间系着素色大带。未等细细琢磨,大手掀起喜帕一角。她抬起头,恰迎上狭长好看的明眸,见元哲梳着齐整的发,眉梢挂喜,咧嘴一笑。
对,定是这披风的过!
顾七闭上眼,用力摇了摇头,脑中画面却越发深刻。
那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
紧攥的黑金匕首,深深扎入腹中,鲜血汩汩流淌,素色大带染成喜气的大红色。直到自己双手染红,惊慌后撤两步。
再抬头,见他错愕凝泪。
周围忽然噤声...
顾七轻叹口气。
不知为何,心里闷闷的,好像阴沉的天气迟迟下不了雨,得不到丝毫痛快。
不过一场梦,自己既不会同他成亲,也不会...
顾七被吓了一跳!
不会杀他?
这套说辞,到底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咚咚”叩门声,断了顾七慌乱的思绪。
“裴兄弟,醒了么?”
原来是赵德勋。
她愣了片刻,用力眨了眨眼,淡淡应道:“进来吧。”
伴着吱呀开门声,赵德勋拎着食盒,跨步而入。见顾七呆坐在床,以为还在醒盹。
赵德勋轻唤两声,未得回应。
他将食盒放在桌上,凑近端详,发现顾七双目无神,脸色青灰。
曾听老一辈儿说,孩子不经事,被吓到的时候就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裴启桓素来体弱,可别真因为这点子事情,吓出个好歹来。
赵德勋抬手在顾七眼前晃了两番,面露担忧:“想来你一介书生,没见过这等凶险场面。不然,晚些着人寻个神婆来,给你看看?”
顾七回过神来,抿嘴微笑:“不必担心。”
随后起身坐到桌前,赵德勋将食盒中的碟子陆续码在桌上。
“这么丰盛?”
七八个碟子,皆是各类荤菜,配着两碟素菜和一碗素粥,鲜香扑鼻。
赵德勋将银筷递到顾七手中,笑道:“殿下说你不喜鱼虾,又嘱咐多备些肉。可这肉吃多了不好消化,便每种都做了一点。且尝尝,喜欢哪道,日后让小厨房多给你备些。”
自己从未说过,不喜鱼虾,也不知元哲何时知道的。一股暖流淌入心间,双眸氤氲着薄薄水雾。顾七揉了揉发酸的鼻,笑道:“叨扰府上,已多有不便,怎好这般劳师动众,跟着大家一起用饭便是了。”
“这有什么!”赵德勋大手一扬,随性地坐到对面,给顾七斟了盏茶水:“咱们是兄弟,我的家,便是你的家,莫要拘束!”
顾七托着银筷,心里惦念起元哲来。纠结再三,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殿下那边,如何了?”
赵德勋摇了摇头,眼露心疼:“他说好些,可我看,脸色很差。刚送过去素粥和小菜,勉强吃了些,眼下又睡着了。”
顾七长叹口气。
若自己不犹豫,马上处理伤口,会不会好些...
鼻息微滞,胸口好似堵着一团棉花,憋得难受。
“殿下吉人天相,没事的。”赵德勋见顾七眼中带泪,连连宽慰。又讲了几个老掉牙的笑话,逗顾七开心。
顾七破涕为笑,挥散了心中愁绪和隐隐不安,深吸口气,慢慢吃起东西来。
身前挂着披风,始终碍事。
赵德勋直肠热心,头脑简单。见顾七一手摁着披风,不好大快朵颐。径直站起身来,凑到顾七身侧便要解下披风。
“做什么?”顾七紧攥着披风,一脸警惕。
“这屋里哪有这么冷,”赵德勋指着绒黑披风,解释道:“况殿下这披风污了,你穿着吃东西又不方便,何不快快解了它!”
说得容易。
顾七只觉臊得慌,没了裹胸布,堪堪发育的身子,催得前胸凸显。披风一解,可怎么得了!
她清咳两声,将披风紧揽在怀,执拗道:“不必。”
赵德勋又一次吃了瘪。
白绫碰不得,披风碰不得,仿佛一瞬间,大家都有了秘密,不屑讲与自己听。
“什么劳什子,攥在手里跟宝贝似的碰不得。”赵德勋瞪着那绒黑披风,心里窜出无名火,愤愤喃了两声,坐在对面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