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抬眼看向赵子舒,赵子舒不慌不忙,啜了口清茶后,柔柔开口:“父亲,陛下最喜尚飨居的鱼羹,劳烦父亲跑一趟,买些回来?”
赵煜起身,朝上座的赵子舒浅行一礼:“臣这就去。”
随后,赵子舒又将厅上候着的一众丫鬟打发出去,两个随身丫鬟,一个在赵子舒身侧站着,一个则去门口守着。
“坐。”
顾七挂起淡淡微笑,在旁侧落座。
“你也看见了,”赵子舒望着紧闭的门,稍显失落:“没了母亲,这偌大的赵府,便不是家了。”
“娘娘说笑,”顾七方端起茶盏,听到赵子舒这话,忙放下茶盏劝慰:“赵将军还是心疼娘娘的,更何况娘娘深得陛下宠爱,这府上的人,也都是尊着娘娘的。”
“呵,虽知你这番话是安慰本宫,”赵子舒持起手帕擦了擦泛湿的眼角,轻叹口气:“本宫还是要谢谢你。只是可怜我母亲...”
话未说完,便传来阵阵抽泣。
旁边的丫鬟忙凑上前,轻声安慰。
顾七冷眼看着,未发一言。
若是初次见赵子舒,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会同情她的遭遇。可自己见过的赵子舒,并非是这般柔弱不堪。此刻这般,到底是触景伤心,还是做戏给自己看?
若是触景伤心,无论旁人如何宽慰,都免不了心酸一场。更何况,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一个外人,更无从插手。
若是做戏,呵,无非就是配合上次强势之举,想要软硬兼施拉拢自己。
顾七喝了口茶水,端直身子,目视前方。
直等到抽泣声消散,听到赵子舒娇柔嗓音:“让裴大人见笑了。”
“娘娘不必如此。”
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赵子舒柳眉微蹙,一时间不知这裴启桓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面露烦躁,抬掌打掉丫鬟擦泪的手:“我父亲如今上了年纪,又常年听着枕边风,难免糊涂了些,还盼裴大人能出出主意,如何点醒本宫这糊涂父亲。”
“哎呦,”顾七慌忙起身,垂首行礼:“娘娘这是哪里话,赵将军一心为国,又是陛下股肱之臣,臣...”
“近几个月,陛下日夜恩宠,本宫总算不负所望,肚子里有了动静。”赵子舒身子后靠,抬手轻抚着尚未隆起的肚子:“本宫还想着,让父亲和裴大人,多多教导呢。”
顾七面露惊讶。
赵子舒竟有了身孕!
难怪会如此急切。
可自己明知赵煜是元哲的人,又对赵煜知之甚少,又如何做得来拉拢之事?
赵家这浑水,还是少趟为妙。
顾七忙跪地磕头:“恭喜娘娘!”
赵子舒见顾七不接茬,心中咒骂眼前之人蠢钝如猪,强压着不满循循道:“裴大人是聪明人,本宫这肚子里的孩儿,若没有赵家做靠山,终究是难登高位的。”
“赵将军忠于朝廷,自是娘娘的靠山。”
“同哲王相处这许多日子,难道裴大人还没弄清这其中的关系?”赵子舒微微蹙眉,不得不将话说得更直白些:“你可知郑旭将军?”
“臣略有耳闻。”
“郑旭老将军,共有二女一子。嫡长女郑晚宁,是先皇的妃子,也就是郑太妃。嫡长子是个不争气的,可他的儿子,郑少仁,是兵部侍郎。还有一女,乃是妾室所生,名唤郑晚欣,是如今你们口中的,赵夫人。”
赵子舒恐顾七愚钝,理不清关系,干脆放慢了说话的速度:“郑旭有一亲妹,名唤郑姒,乃是哲王殿下的生母。正是这位生母,将侄女郑晚宁送入宫中,嫁给先皇。”
忽然,赵子舒沉默。
顾七竖着耳朵,好似听到的微微叹声。
半晌,赵子舒又开了口,透着些许囔鼻声:“自我母亲病丧,郑晚宁便急急将自己的庶妹,塞进赵家。如今整个赵家,除了本宫,皆是哲王亲眷。裴大人若真是为陛下着想,也该想法子,劝赵将军回头才是。”
顾七紧蹙着眉,面露难色。
这等错综复杂的关系,自己早就捋得一清二楚。
可也正是关系复杂,又盘根错节,才不好处理。
赵良人话已至此,若不表忠心,将来传到元承熙的耳朵里,只怕要遭怀疑。
顾七咬咬牙,埋头应了一声:“臣,定为娘娘排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