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城门楼上,只远远见了一面,便将这好看的容貌刻印脑海。如今凑近了看,更觉这公子生的秀气,白皙的脸稍显病态,幽深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疏离。好似脱离人间烟火的仙,静静站在那,便摄人心魄。
喉咙滚动,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两番,轻声道:“您没事吧?”
“没事。”顾七淡淡一笑,指了指他手中的马鞭,“放手吧。”
少年沉沉应了一声,用力将鞭子抛了回去。昂着头守在顾七身边,眼瞪得浑圆。
“喂!”
细眉微挑,循着声音仰头望去,见一男子穿着藏蓝色广陵劲装,披着浑白的云锦鹤氅,宽宽的浓黑大带,别着玉制兽头,规整系在腰间。他拉着缰绳,身子微微后仰,狐狸般的眼睛微眯,削窄的薄唇勾起玩味。
“大胆刁民,见到将军竟然不跪!”
未等二人开口,旁边的随从便叫嚣着挥鞭,看到身旁怒目而视的少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瞬间偃旗息鼓,巴巴儿看着身旁的主子。
这男子斜眼瞧着,手持马鞭指了指少年:“你,打了本将军的马,要道歉。”
年少轻狂本就难掩怒火,被这男子一激,想要挣出去理论。
“哦?”顾七忙抬起双臂,将少年掩在身后,唇角微翘,神色淡然:“若是如此,不如将那老妪和孩子叫回来,给将军一个道歉的机会。”
“你还真是放肆。”那男子不怒反笑,紧盯着顾七,“见到本将军不跪,便有罪。本将军大可将你抓了,让你入牢狱吃板子去。”
“大人!”眼看着顾七要吃亏,秋桑忙跑了过来,凑到顾七耳边,惶惶低语,“大人,这是云麾将军,唐鹤大人,他姐姐是...”
顾七眸子微闪,轻轻启唇:“淑贵妃?”
秋桑面色铁青,紧抱着盒子点了点头。
见事态不对,旁边的少年微微垂头,尔后抱拳行礼:“此事与您无关,是我打了他的马,去赔礼道歉就是了。”
说罢,少年绕身出来,昂首阔步走到那高头骏马前,朝着马背上的唐鹤恭敬行礼:“是小人打了您的马,望将军恕罪!”
“你打了本将军的马,自是要同这马儿道歉的。”唐鹤眨了眨眼,身子微微前倾,“且跪下来认真拜一拜,看看这马会不会原谅你的无理。”
“你!”少年瞪直了眼,怒气直冲面门,焦黄的脸上,此时透着黑红,他紧攥着拳,身子微微发颤。
“是下官管教不严,”顾七缓缓上前,将少年拽到一边,昂着头迎上唐鹤审视目光,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意,“下官裴启桓,拜见将军。因小厮救人心切,不小心冲撞了将军,还望恕罪。”
眸子一缩,身子又前倾几分,几乎趴在了马背上。盯着顾七看了又看,面露惊讶:“你就是泽州裴启桓?”
“正是下官。”
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即便回国都升为礼部侍郎,同自己也差了一大截。他不卑不亢,敢当街同自己对峙,不过是仗着背后的哲王。
相传哲王殿下有断袖之癖,又同泽州裴启桓走得亲近。自己原是不信的,可如今见了这白白净净的裴启桓,倒觉得传言不假。
翩翩公子哥,长着一张不阴不阳的脸。病态清冷中透着一股子傲娇,那眼睛里好似装得下万物,却又从未将万物放进眼里。这副模样,的确比那些胭脂俗粉更引人注目。
唐鹤面露讽刺,想不到,高高在上的镇国亲王,口味如此不同。
荼州占地一事,已经同哲王生了结,又收到消息,说元哲打死了自己的人。裴启桓作为荼州治水主要人物,定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昨日才安排了一场刺杀,眼下不宜大动干戈。
想到这,他扯着脸皮露出假笑,一双半眯的狐狸眼,藏尽狡诈:“裴大人如今是当朝红人,就连本将军,都得让几分薄面。既如此,便将你的人领回去,本将军可不是次次都这么好说话的。”
果不其然,报出自己的名讳,他多少会忌惮自己身后的靠山。顾七轻舒口气,朝着唐鹤浅鞠一躬:“多谢将军,将军慢走。”
唐鹤抬脚照着马肚子轻轻一夹,马儿晃了晃胸前铃铛,绕开顾七等人,缓缓朝前走。
她背着手,直直望着唐鹤渐远的背影,不由得陷入沉思。
“大人,您没事吧?”秋桑凑上前,拉着顾七的衣袖左右看看,见并未受伤,放下心来。
旁边的少年怒火尽消,干净的眸子透射出探究的目光,悉数落到顾七身上。没想到眼前这个好看的人,竟是近几日营中一直议论的红人!
裴启桓,一个名声大噪的人物。
军营中,始终流传着他的传说。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秀才,破格提拔为翰林学士,上任不到半年便被派遣荼州治水。
再回来,摇身一变成为了礼部侍郎。
有人说他身怀大才,是救苦救难的神仙,也有人说他是个草包,作着身子勾引哲王殿下,才一路攀升,官运亨通。
可自己见到的裴启桓,只是一个仗义执言的君子。
更是个,好看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