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了下来,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徐硕看,只见他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更好的法子,况且这丸药所剩不多,没有八九成的把握,不好再乱试了。”
顾七抿了抿嘴,不禁想起自己收好的大半颗,若给了徐硕,成功的几率该有多大?
不行!
还是不要冒险。
眼下,只能期盼巫卓那边能有点好消息,如果能仿出来,便有足够的药供徐硕去研究。
“先这样吧。”
闻声抬头,见元哲掐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冷峻的一张脸,此刻布满愁容,狭长的眼眸轻闭,将担忧藏了进去。尔后无力挥了挥手,不再说话。
“臣告退。”
顾七等人径直起身,朝元哲浅鞠一躬。
即便无风,也冷得刺骨。
她缩着身子仰头望,月光朦胧,周边好似围着层层薄雾。
两旁架着的明灯,照亮了笔直的石板路。
“徐太医,恕我直言,”顾七同徐硕并排而行,不禁将心中疑问道了出来,“刚殿下问有没有旁的法子,我看你犹豫了,是不是代表……”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徐硕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映出温和笑意:“你猜的没错,但眼下实施不起来。”
“为何?”
“有个极端的法子,或许有用。”徐硕眨眨眼,将声音压低了些,“以身试药,根据身体的反应去找解药。但此方法风险极大,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哪位医者,愿意赌命救治。”
顾七点点头,喃喃低语:“原来如此。”
“更何况,若是慢性毒药,剂量太小,即便吃了也没什么大反应。”他微微含腰,将声音收拢,就连身后的赵德勋,也只能勉强听到只言片语,“不瞒你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陛下。”
“谁说不是呢……”顾七浅应一声,攒眉沉思。
后宫为了争宠,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难怪再回都,觉得元承熙精神大不如从前,好似身体被慢慢挖空。原先还以为是身体余毒作祟,如今看来,该是这丸药的问题。
用这种方式获宠,未免太蠢!
借着丸药的事情扳倒赵子舒,薛、赵两家都将因此受到牵连。
漆黑的夜掩住嘴角挂起的坏笑,眼底透出的狡黠转瞬即逝,语重心长道:“还是劳烦徐太医多多上心,丸药的事情,我和殿下来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再弄到些。”
徐硕“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沿着石板路拐到前院,明晃晃的灯笼在廊下挂了一排。
赵德勋跟在身后,听着两个人的交谈,脸色越发难看。
“徐太医,这药……”从来直言快语的赵德勋,此刻却支吾起来,“到底有没有毒?”
“是药三分毒,”徐硕并未察觉异样,抬手捂了捂发酸的鼻子,“即便没有不明成分,这药也是会伤根基的。”
“我知道了。”他无力应了一声,臊眉耷眼的样子,与刚刚意气风发的模样截然不同。
徐硕不明所以,但见他如此颓丧,面露担忧:“你怎么了?”
他神情呆滞,没有任何回应,只静静拖着身子回了厢房。
“没事,想来是累了。”顾七冲徐硕淡淡一笑,又将视线落到赵德勋身上,露出隐隐担忧。
翌日清晨,苏铠牵着瘦马,直挺地站在府门口。
灰蒙蒙的天,刮着凛冽寒风,焦黄的一张脸,不一会儿便吹得通红。
“这个拿着,”顾七将手中浅蓝的包裹递了过去,“里面有些干粮,足够撑到国都了。”
他点点头,接过包裹背在身后。
随后,顾七又解开身上的绀色披风,递上前去:“天越发冷了,我见你只有一个兔绒坎肩,只怕回去的路上要受寒。不如把这披风带着,旧了些,莫要嫌弃。”
苏铠一惊,后撤两步,坚实的脊背将那瘦马推远了些,传来踏踏声响。他双手抱拳,朝着顾七深鞠一躬:“多谢大人,这披风贵重,实不敢收,何况……”
“哪这么多废话!”她板着脸,将披风一把塞了过去!
“谢大人。”苏铠垂着头,将披风紧揽入怀,眼底映出欣喜。
抬起头时,熟悉的身影不见。他焦急寻觅,终于在赵德勋跟前,看见了顾七,抿开的笑意僵住半晌,随后低下头来,攥紧了绀色披风。
“确定今天回去?”顾七迎风而立,搓了搓冻疼的耳朵,面露担忧,“我见你精神不佳,不如晚些时日再走吧。”
“裴兄弟,昨儿我想了一宿,”赵德勋牵着棕色硕马,面露羞愧不肯抬头,“丸药一事,和赵子舒有直接关联,这事关赵家生死存亡,我必须尽快回去!”
“既如此,我也不好再挽留了。”她轻叹口气,上前拍了拍赵德勋的肩膀:“也许,没有你想得这么糟,照顾好自己。”
赵德勋点点头,朝后面的苏铠招了招手,随后翻身上马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