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人走近些,才发现手中拉着两条铁链,链子一端绑着两个畏缩的男人。
“殿下,是唐鹤。”顾七盯着来人,顿生警惕。
“嗯。”元哲沉着脸,下意识拢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身后。
许是唐鹤戾气太重,吓得丫鬟小厮纷纷往回跑,竟忘了长街上,还有个小孩儿。
“平儿!”顾七惊呼,迅速挣开元哲的手,急急走了过去!
孙平站在街中,正撅着屁股,将好容易团好的雪球捧起来。起身见周围没人,原地转了一圈,看见唐鹤跨步而来。
他眨眨眼,只觉眼前的三人陌生。
可转瞬笑了起来,迈着小小的步子,将雪球托到唐鹤跟前:“哥哥……”
“滚远点。”未等孙平说完,唐鹤提起长腿,用膝盖将他顶了出去!
“扑通!”小小的身子直接摔倒在地,眼睛、鼻子、嘴里皆填了雪,“哇”地哭了起来!
“唐鹤!”顾七发了火,远远吼了一声,跑到跟前扶起孙平,掏出帕子小心擦掉脸上的雪,将他紧揽在怀。
唐鹤停住脚,斜着眼睛扫了一眼,嗤笑道:“这孩子,难不成是你裴启桓的种?”
“那是本王的义子。”
冷冷一声,让他笑意顿失。抬眼前望,见元哲站在几步之遥,直挺着身子盯着自己。
一步步爬到云麾将军的高位,就连高坐龙椅的皇帝,见到自己也要紧张地偷咽口水。即便被褫夺封号,自己也依旧是个将军,身上的杀伐气足以让人心生胆怯!
可几步开外的哲王,好似天生就有强大的气场,迫得自己喘不上气。狭长的凤眸里射出寒光,竟犹如冰凉的刀刃划过脊背,激得自己汗毛直立!
狡诈的狐眼瞬间落了下风,唐鹤慌垂着头,恭敬行礼:“臣唐鹤,拜见哲王殿下。”
元哲跨步上前,站在顾七身后,微微昂头,映得侧脸更加棱角分明。他背过手,瞥了唐鹤一眼:“既是拜见,便心诚些。”
唐鹤紧了紧嗓,“咣当”跪下身来:“臣唐鹤,拜见哲王殿下!”
元哲不再理他,往身前凑了凑,看着孙平的小脸道:“摔疼了没有?”
顾七面露惊讶,回头之时,一只大手已穿过腰身,凑到了孙平的脸上。
在旁人看来,更像是他抱了自己……
“疼,”怀中的孙平抽抽搭搭,抬手指着跪地的唐鹤,告起状来,“我的雪球,没了……”
“没事,你爹爹最会团雪球,要多少有多少。”
她仰起头,迎上元哲柔水双眸,心忽然漏跳两拍,趁脸颊未红,慌忙低下头来。
“带孙平回去。”沉沉的声音让人心安,耳边感受着温热气息,好似那薄唇启合之时,碰到了耳廓,惹得脸颊发烫。
她点点头,拉着孙平要走。
“臣僭越!”唐鹤跪在地上,小腿处被雪浸湿,眼见顾七要走,赶忙开口道,“今儿,是为着裴大人的刺杀案来的。三天时间已到,臣已审出真凶,特来禀报!”
方才只顾着孙平的安危,没有仔细看旁边的人。
听完唐鹤的话,顾七回过身来,歪着头朝旁边两个跪着的男人望了望。
其中一个,是当时洐州刺杀时抓到的兵,那另一个,想来就是那日潜进刺史府营救的刺客了。
这刺客与唐鹤脱不开干系,如今大张旗鼓带来,定是有应对之法。倒不如留下,听听他如何辩驳。
顾七拉着孙平,迈步回来,朝元哲眨了眨眼。
两个人之间,自然生成默契,无需多言,便知她要做什么。
元哲轻叹口气,不动声色凑到顾七身边,言语冰冷:“起来回话。”
“谢殿下!”唐鹤径直起身。
“贼从哪来?”
“回殿下,是臣失察!”唐鹤垂着头,高声应着,“这刺客的确出自唐府,是官家之子,勾连江北大营的兵,欲行刺裴大人!”
顾七揽着孙平,面露无辜:“可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无冤无仇?”先前抓起来的兵,此刻抬起头来,恶狠狠盯着她,“你杀了我亲哥哥,这等血海深仇,如何不报!”
顾七搔了搔头,干脆弯下身来,不解道:“你哥哥是?”
“你!”
“何必多言!”唐鹤顿时截了话,从腰间抽出佩剑!
元哲一惊,揽着顾七后撤两步。
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顾七皱着眉,怒喝一声:“唐鹤,你要做什么!”
“既是臣家里出了贼,自然要给裴大人一个交代!”狐眼微眯,却掩不住奸邪的光,他冷笑一声,将佩剑搭在刺客肩膀上……
“呲——”
她惊呼一声,双眼骤然放大,快速抬起手挡住孙平的眼睛!
几乎同时,眼前也被一只大手挡住,并未看到割喉溅血之景。
腰间被人揽住,拖到身后:“你们先回去。”
她点点头,捂着孙平的眼睛往回走。
走了几步,微微转头,见那兵倒在地上,喷出的鲜血瞬间染红白雪,凸起的一双眼,含恨地瞪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