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叶弘大吃一惊,双手扒着圈椅,追问道,“可有确凿的证据?”
坐在对面的赵德勋,见李佑面露难色,挺起胸膛回道:“不瞒叶大人,证据是有的,只不过……拿到的方法,不太光彩。”
顾七浅啜一口清茶,将瓷盏放到桌上,掏汗帕时,腰间掉出什么东西,发出清脆声响。
叶弘微微探头,待辨清掉落地上的东西,顿时放大了眼!
这是……朱令!
难怪,这桩案,偏偏点了裴启桓主审,若不是陛下授意,他又怎敢不择手段,去拿证据?
“抱歉,”顾七捡起朱令,用汗帕擦了擦,放入袖中,昂头笑道,“证据的确来得不光彩,所以要想办法,走正规程序审理,将这证据名正言顺带出来。”
叶弘捋着稀疏泛白的胡须,不自觉打量对面这白面书生来。这掉东西的动作,看似不经意,实则在点自己,不该问的别问。
想不到,少年天子已有了这样深的城府,倒让自己有些刮目相看。
他叹息一声:“可惜了。”
“可惜?”顾七微微侧头,好奇地看了过去,“叶大人为何如此说?”
“这位刑部尚书,才华能力兼具,自上任后便一心扑在公务上,是位人人称颂的好官,”他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透着失望,“唉,终究是利欲熏心。”
“若只是利益勾连,倒简单了……”顾七蹙着眉,将话题拉了回来,“这些题外话,以后再说吧,且继续说回刚刚的问题。”
若说先前,对裴启桓的能力没有丝毫质疑,那定是撒谎。一桩案从刑部转到大理寺,即便主审官不是自己,也该是位亲王或宰辅。
如今见他朱令在身,便知此人肩扛重任。可他光芒尽敛,在刑部审案时也未曾插手,只怕是奉命,在查案之余,为朝廷整肃纲纪。
若是如此,自己岂能不尽心力?
“嗯。”叶弘摒弃杂念,对眼前的户部侍郎多了几分恭敬,严肃道,“余陇县县令身上,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至于绮绣坊的掌柜,也只是供出那本册子,再也没了旁的东西。”
“所以,只剩下礼部侍郎孟炤一条线索,”李佑始终不苟言笑,一门心思放在查案上,“可有什么办法,让他开口?”
“办法自然有,”叶弘搓了搓虎口浅浅的刀疤,眼底闪过一丝狠辣,很快又恢复正常,“但又怕屈打成招,所以有些难办,”
听完这话,连身旁的赵德勋都跟着叹了口气:“若孟炤不翻供,便无法给孙珏定罪。”
顾七垂眸凝思,指尖在盏口摩挲,任由清茶中残存的热气熏蒸。
旁人愁的,是如何寻找线索。
而自己想的,则是如何不动声色,将线索抛出去。
她眼珠微转,随即笑了起来:“可想过,从绮绣坊入手?”
赵德勋不明所以,搔搔头说道:“可绮绣坊的掌柜……”
“那掌柜有所隐瞒,你是知道的。”顾七微微挑眉,抬手做翻书状。
他猛地朝桌子拍了一掌,恍然大悟:“那本册子,前两页!”
“前两页……”叶弘攒眉沉思,想了一阵后,快速起身走了出去。
再回来时,双手正捧着那本册子,细看两番后,眼中透着兴奋:“若不是裴大人提醒,只怕要错过这关键的信息!”
“给我看看。”李佑好奇伸手,接过染着斑斑血迹的册子,循着叶弘指着的方向望了望,“不细看,还真就遗漏了。”
“叶大人雷霆手段,不妨再去审一审。”顾七抄起茶盏,灌了一口温水,幽深的眼眸平静如常,未映忧愁,亦未染喜悦。
“想来这绮绣坊,还有很多线索,”她抿了抿嘴,直直看向李佑,“晚生要劳烦李大人,费心去查查了。”
李佑点点头:“裴大人所言不无道理,这绮绣坊的绣娘,便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正是,”顾七抿嘴一笑,随即抬起手问道,“两日,够吗?”
“既有方向,何愁查不出东西来?”李佑站起身来,脸上的疲累一扫而光,愁眉舒展,难得露出笑容,“两日足够。”
“裴兄弟,我也先走了。”赵德勋快速起身,朝未来岳丈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