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笑意,搭着手浅行一礼:“想必是闹了误会,陛下,不如去看看吧?”
见这小皇帝点头起身,急匆匆走出御书房,自己方展出幸灾乐祸的脸,紧迈着步子跟在后面。
疾步踩得碎石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走到尽头,没了翠竹的遮挡,见拐角处的木桥上,站着一个人。
“皇叔何时来的?”元承熙高呼一声,扯开嘴角笑着迎了上去。
元哲在桥上负手而立,藏青色绣蟒朝服随风摆动,分明是艳阳天,这张冷若冰霜的脸却让人心生畏寒,大气都不敢喘。
叔侄俩站在一处,真龙天子竟威严全无,连这明黄的衣裳也不再惹眼。
“陛下。”
待元哲礼毕,顾七忙恭敬行礼:“拜见哲王殿下。”
“陛下!”唐笙在旁,拽着元承熙的衣裳,嗔道,“您看看!”
“皇叔……”
未等他求情,元哲便朝两个小太监扬了扬手:“捞他上来。”
哗啦啦的水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只见唐鹤全身湿透,凌乱的头发丝丝缕缕贴在脸上,头顶的水草里,还躺着一条拇指大的鱼。
顾七紧咬着唇,方忍住不笑出来。她偏过头,见元哲正望着自己,勾着唇挑了挑眉。
“哥哥!”唐笙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元承熙掐了掐额头,懒得多问,直接朝卫礼挥了挥手:“送他回去。”
唐笙欲讨个公道,却被哥哥一把拽住,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生生将那拇指大的鱼攥成烂泥。
回去的路上,想起唐鹤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顾七深吸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
“谢殿下。”
元哲将步调放缓,与她并肩而行,垂眼凝望:“本王阻你升官路,你却反过来道谢,是何道理?”
“殿下不是说了,荼州事务繁多,”她满不在意地眨眨眼,“只要能为百姓做事,在哪做官、做多大的官,都无所谓的。”
“是本王狭隘了。”元哲眉间舒展,眼中担忧尽散。他舒了口气,幽幽道:“但本王阻你升官,确实出自私心。”
“私心?”顾七仰起头,面露疑惑。
“嗯。”他站住脚,一脸认真,“你曾说,入仕为官是为了完成顾远遗愿。待荼州治水结束,本王便想法子让你抽身,还你自由。”
没想到,自己找的借口,成为了他的目标。
自由,哪有说得这般容易?
莫名的一股心酸涌上喉头,咂出涩涩苦味。
“顺便……”
他欲言又止,勾得顾七好奇,追问道:“顺便……什么?”
元哲抿了抿嘴,既想将心意脱口而出,又恐她会拒绝,离自己越来越远。
毕竟……上次便是这般。
这犹疑间,竟让自己越发不自信,薄唇张了又张,酝酿许久终究没能道出来:“以后再说吧。”
“哦,”顾七攒着眉,转接问道,“殿下此次回都,是为的什么?”
“为了你。”灼灼目光涌出的情意,掺不得假。元哲喉结滚动两番,咽下相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故作轻松,“为了抓你回去。荼州一堆事儿,休想抛给本王。”
“殿下辛苦了。”
她憨笑回应,走到宫门口,却越发觉得不对劲。
夜潜守备府拿到的那封亲笔信,早就托同盛镖局送去荼州,并且是万般叮嘱,多给了一锭金,指定让褚二送的。
掐掐算算,周护早该收到了才对,怎么会一点水花都没有?
难不成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导致信还没送到?
又或者,信送到的时候,元哲已经启程来国都了?
那么,元哲回都,目的究竟是什么?
当真如他所说,是为了将自己接回去处理荼州的事儿?
还是……为了柳纪纲的事情,特意回来的?
顾七眉头紧锁,眼看着他登上马车,忍不住问道:“殿下,近来荼州,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啊?”
他弯着身子,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扔下一句“没有”,便快速钻入车中。
没有吗……
顾七站在车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