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在原地,黑压压的人群犹如海浪,迅速拍打过来!
“大人,大人先走!”李景浩张开双臂,挡在她身前,“殿下会解决的,您先回去!”
来势汹汹的百姓,皆眼含怒火,更有几个糙汉撸起衣袖,咒骂不停。
“躲开……”顾七全然滞了思考,仅凭直觉做出反应,下意识拽住眼前这人的衣裳,“快躲开!”
“嘭!”
李景浩被甩在地上,七八个百姓围了上去,拳打脚踢起来!
可此时的自己,根本无暇应对!
她呆怔原地,骤然睁大的眼睛里,只有挥过来的拳头……
忽然,一个黑影闪了过来!
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被人撞了出去!
可腰间一只大手,又在瞬间将自己紧紧揽住。
直到那身体压着自己倒下,都没能看清这人的脸,只听到急促强劲的心跳声。
密密落下的拳头,恰如骤雨敲打木板,隔着胸膛听到的声音,更是沉闷得让人难受。
她回过神来,鼻尖一酸:“殿下……”
热泪顺着眼角,滚落到温热的掌心。
元哲回拢指尖,一遍遍扫过她的鬓发,语气竭尽温柔:“别怕……本王在。”
不知是谁下了重手,他哼一声,瞬间淌下冷汗,咬咬牙将怀里的人裹得更严实些。
“殴打朝廷官员,是要挨板子……入牢狱的!”眼看那脚踹了过来,顾七赶忙扬起手,护住他的头,高声嚷道,“有什么……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
声音很快被淹没,转接而来的,是更汹涌的一波殴打!
“别打了!快住手!”她嚷了几声,根本无济于事。
突然,手背传来割裂的剧痛!
她抽回手,登时便有淋漓鲜血,顺着细长的口子淌出。
“殿下!”
元哲垂眼一扫,当即变了脸色。他收紧臂弯,下巴抵在顾七鬓角,沉声道:“抱紧。”
她蹙着眉,正急急在人群中搜寻,便有一道刺眼的光劈了过来!
“西面!”
元哲朝东侧一滚,顺势抽出她腰间匕首!
短兵相接,发出铮铮声响。
方才围着的百姓,见到这一幕吓得纷纷后退。只见元哲抬脚一蹬,将人踹出去后迅速起身,根本不给来人反击的机会,一刀割喉!
“啊——杀人了!”
场面登时混乱起来,百姓四散而逃。泥泞的芦苇地将人绊倒,还未起身,便被众人踩进泥里……
“不要慌!那是刺客!”顾七哑着嗓,急吼几声,“别乱跑!小心脚下!”
好在赵德勋领着守城的兵疾奔而来,才将场面控制住。随后周护带着十几个衙役匆匆赶来,将闹事的百姓抓到县衙关押,才算暂平风波。
回去的路上,听李景浩详叙,才知出了什么事。
今日,几个妇人和往常一样,在江边架火烧饭。灭火时,不知谁将枝子丢在庄地旁,风一吹,未熄的火星迸出,点燃了三亩多的芦苇。
偏偏,这庄地是唐鹤的。
“听到自家庄地出了事,管家直接带着人来讨说法,话没说两句,便同杨义他们打起来了。”李景浩捂着乌青的眼,说话间扯到嘴角伤口,疼得频频皱眉。
她甚为不解,追问道:“其他的百姓呢?怎好端端也卷进来了?”
元哲脸色煞白,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如今荼州城的庄地,九成都想种芦苇。出了这样的事情,百姓自然是关注的。”
“殿下安心回府,”顾七面露担忧,掏出帕子轻轻擦去他额上细汗,“此事臣来处理。”
“裴启桓……”
“殿下放心,不会有危险。”她撇去胆怯,眉眼间多了几分冷静和担当:“此事终究要给百姓一个交代,种芦苇是臣的主意,自然也该由臣出面解决。”
李景浩喝了口水,长长舒出口气:“好在没有伤亡,多赔些银钱就是了。”
她蹙眉低喃:“哪有这么简单……”
“简单。”元哲拧着眉,狭长的眸子射出凌厉的光。
李景浩茫然地张了张嘴,转头见顾七会心一笑。
当天下午,顾七便直奔县衙,命人将刺客尸首抬到堂前。在百姓惊愕之际,先发制人厉声训斥,上到郡守,下到知县,无一幸免。
唐鹤府上的管家虽是有备而来,却根本插不进话。
只因她激烈言辞中,说的全是城防松懈、治安有失,导致宵小之徒混进百姓中,趁乱行刺镇国亲王。
事出自许庭县,自然将此案交到了许庭县县令手中。
可一边是威名显赫的亲王,一边是权势滔天的唐家兄妹,外加一个势头正盛的宠臣,哪方都得罪不起。
左右为难之际,顾七的话点醒了他。
只见他怒目圆瞪,身子端得板直:“刺客着实可恶,竟想出纵火伤人的法子来!好在没有百姓伤亡,但害得殿下受伤……”
“刺客已诛,参与斗殴的百姓不过是受了蛊惑怂恿,殿下说了,不予追究。”顾七背过手,语气和缓,“至于唐家损失的芦苇,务必要照价补偿。”
县令转忧为喜,忙躬身应道:“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去办。”
百姓见此,再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