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李佑一听这话,当即吓得脸色发青,跪泣道,“发妻已故多年,只留下一女。臣恳请陛下,允臣告老还乡,自此……”
“行了。”元承熙面露烦躁,掐着额头挥了挥手,“且先退下,朕自有安排。”
不到晌午,刑部尚书殿前请罪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了晚间,都统府上又热闹起来。
府门大敞,萨满在院中施法,各处都有戴面具的人,做着奇怪的动作。
不一会儿,门前便聚起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时不时有小厮穿过人群,拉着大夫进进出出,引得百姓越发好奇。
顾七趁乱潜进赵煜的卧房和书房,并未搜到想要的东西,不由得悬起心来:若元哲将证物还给柳纪纲,自己便白费苦心了。
又或者……藏在了自己想不到的地方?
她托腮沉思,准备抽空去约一约柳湘凝。
赵府院内院外灯火通明,围观的百姓待到后半夜方散。
第二天,李穆禾与赵德勋的流言蜚语在街头巷尾便传开了,更有说书先生在茶楼稳坐,讲述赵李这一对痴男怨女的故事。
“生动有趣,只是夸张了些。”顾七坐在桌前,嗑着瓜子笑道。
“公子此言差矣,这少将军和李小姐,那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转世啊!”跑堂的小二用肩上的帕子擦了擦汗,一边添茶一边说道,“二人早些年便私定终身,如今一道圣旨剪断了姻缘线,只怕这俩人,又要变蝴蝶喽!”
柳湘凝坐在旁边,听小二说着不着调的话,顿时替姐妹羞臊难堪起来。她拧着眉,抬手朝远处一指:“那……那边有人叫你,且过去看看吧。”
“好嘞,公子慢用啊!”小二高抬茶壶,似一条泥鳅,从座位之间的缝隙钻了出去。
“裴公子,今日找我,所为何事啊?”柳湘凝绞着帕子,怯生生朝周围望着。
这还是第一次,到茶馆听书。
母亲常说,大家闺秀,当注意言谈举止,更要讲求人与人之间的分寸。
可……
她朝前坐了坐,可后面那人的背,依旧似有似无地靠着自己。
周围弥散着奇怪的味道,似有什么馊烂的东西在发臭。耳边更充斥着杂七杂八的声音,乱哄哄,根本听不清说书先生的话。
裴启桓这样的谦谦公子,怎会约自己来这?
她垂下头,委屈得眼泪打转。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坐过来。”顾七抿嘴浅笑,拉着她与自己同坐一条板凳,“想必柳大人,从不许你来这种地方吧?”
她点点头,咬着唇轻靠近顾七:“裴公子既喜欢来,我便……”
“柳大人最近如何?听说陛下体恤,不让他去泽州了。”
“啊?嗯。”她又点了点头,干净的眸子里透着些许疑惑,“不知为什么,爹爹从泽州回来以后,心事重重的。”
顾七抬手拢了拢她耳边碎发,笑道:“许是家中丢失的物品贵重,也不知找回了没有?”
这亲密举动,勾得柳湘凝红了脸。她抿着嘴摇摇头:“并非什么贵重的东西,爹爹说,只怕寻不回来了。”
“哦。”顾七心下了然,淡淡一笑。
柳湘凝捏了捏帕子,听见说书先生谈李穆禾病入膏肓,不由得难过起来。
既为闺中姐妹有情人终难眷属而难过,又隐隐担忧着自己和裴启桓的将来。
她悄抬眼,朝身侧的人望了望。
如今正是他晋升仕途的大好时机,又怎好提儿女婚事……
可裴启桓对自己始终若即若离,并没有给过什么肯定的答案。若将来步步登高,娶了别的女子……
“裴公子,”她捏着手帕,将女儿家的脸面丢到一边,“我有话同你讲。”
“你说。”顾七端着盏,眼睛在四处飘,好像在等什么人。
“那日穆禾最后说的那番话,不知你可还记得?”
顾七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都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信的。”柳湘凝眼露羡慕,李穆禾的事情,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如今,我也遇到了那个,能教我生死相许的人……只是不知,他对我,是什么心思。”
她害羞地缩起脖子,抬手掩住发红的耳尖:“裴公子,我想问问……”
“裴大人!”
远远一声喊,吓了柳湘凝一跳!
顾七扬手回应,那小厮急急奔上前来,气喘吁吁道:“宫……宫里传旨,让……让您快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