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正事吧。”顾七坐直身体,茶盏自然而然落在方桌上,“今儿到底怎么了?哭得这样厉害?”
“没......”
见秋桑噎住,庆瑜忙上前圆场:“不过是摔了一跤,弄坏新衣罢了。”
“若如此简单,你又何必遮掩。”顾七凝目攒眉,不自觉加重了语气,“我这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论大小事,均要知会我。若存了二心,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大人!奴婢知错了!”
两个丫鬟忙跪了下来,庆瑜埋着头,委屈道:“外头的人乱嚼舌根,传了些不堪的话出来,实在怕污了大人的耳朵,这才,才......”
“倒难为他们了,”顾七哼笑一声,“哲王不在国都,竟还有风言风语。”
“不......不是您和哲王殿下......”秋桑躬着身,战战兢兢道,“传言说,大人备受荣宠,非治水有功,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魅惑君主,”她将身子伏低,涨红着脸答道,“说大人频频出入后宫,引妃嫔不满,陛下为方便召幸,这才......才置外宅......”
说着说着,秋桑又委屈起来:“奴婢今儿出去,见几个妇人浑说,上去分辨几句,便......便被她们推进泥塘里......”
顾七无奈扶额。
也不知怎的,关于自己的谣言,总是这么......别具一格。
“大人也不必着急,”庆瑜跪直身体,一双眼坦荡荡望着端坐的人,“待大人觅得良人,娶妻生子,谣言自灭。”
顾七托腮凝思,一只手轻轻敲打桌面,看似愁云密布,实则心里已有了主意。扔下一句“知道了”,便自顾回了房。
借着昏黄的光,又细细将手上的信读了一遍。
七月下旬,圣旨送到荼州后,周护便当即写了信,托同盛镖局送到国都来。
除去信中寒暄和感谢之语,便是述说荼州百姓安康。只是这信上,最后一句......
“九月,李景浩赴都,大人务必亲迎。”
若是同僚之谊,却丝毫未提胡宇杰。周护心思缜密,断不会无故叮嘱......
罢了。
顾七掐了掐额头,决意不再纠结深思,只待李景浩来国都,一切自然分晓。
翌日清晨,庆瑜照常来伺候,见顾七正在换朝服。
“奴婢来吧。”她放下铜盆,上前整理大带和袖口,笑问道,“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儿?”
“为何这么问?”
她抬起头来,应道:“大人这眉梢眼角,可都挂着笑呢。”
“瑜姑娘果真通透。”顾七咧嘴一笑,“昨儿想了一宿,咱们这院子,还是要有个当家主母才是。”
庆瑜脸色一僵,跟着手脚停了下来。
伺候这么久,早就认了命。裴启桓这般清新俊逸的男儿,娶妻是早晚的事。可当他亲口说出这话来,自己还是剜心般难受。
“奴婢,奴婢定会伺候好夫人,”她垂下头,偷抹去眼泪,“只是不知,大人看上了哪家的?”
“柳家。”顾七笑容尽失,幽深的眸子里映出几分愁绪和内疚来。她沉默一阵,喃喃说道:“柳湘凝。”
此番堂上求娶,便再没了回头路。既可止流言蜚语,亦能保柳家小姐一命。
可自己终究要走,留她一人在这,未免太过残忍。
罢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了么?”
“好了。”庆瑜轻应一声,取来官帽递了过去。
穿戴整齐,乘轿到宫门口,步行至奉天殿外。
怎料在朝堂之上,才刚开口提求娶一事,便被人当即拦下。
“裴大人这话说得晚了,本王半月前,已向柳家下了聘。”
她眼睫一抖,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声音是......元哲?
他要求娶柳湘凝?
“裴卿,昨夜皇叔回都,已同朕说了此事,”元承熙端坐在龙椅上,一张脸严肃而认真,“朕......”
“陛下!”顾七手持笏板,上前一步跪了下来,“臣与柳家小姐,乃是两情相悦,还盼哲王殿下......”
“裴大人!”
身后一声呵斥,当即断了她的话。
柳纪纲激动地咳了两声,跨步出列:“小女待字闺中,从未做过什么逾矩的事,裴大人若心仪小女,也该为了她着想,怎能这般诋毁女儿家的清誉!”
“柳大人,晚生并非有意诋毁,只是......”
“如今小女与哲王殿下婚约已定,”柳纪纲声调抬高,肃正的脸越发阴沉,“裴大人还是另觅良人吧!”
顾七臊得脸通红,却只得硬着头皮去求小皇帝:“陛下......”
“好了。”元承熙不耐烦地扬了扬手,“既是私事,便不要拿到大殿上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朕劝裴卿,还是早早断了念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