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年,弟弟分明倒下了,再没能起来……
“小时候的事,早记不住了。我的命是师傅救的,他就跟我爹一样!”他呼出口气,转换了轻松语调,“话说,你真相信,衙门会把钱还给失盗人家?”
她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随后眨眨眼,不解道:“为何不信?”
眼前这人笑着摇摇头,抬手指着月亮言道:“咱们赌一把,若能顺利给到失盗人家,我便将所学悉数传授。若不能……”
“好。”
季遥险些咬了舌头,急道:“我话还没说完!”
“我不会输。”顾七咧嘴笑着,一双眼映着自信的光。
“骑驴看唱本——”他拽了拽包袱,跨步朝前。
翌日清晨,衙役打开门口搁置的包袱,见满是金银,慌忙拎了进去。
为赌输赢,二人在县衙对面候了一天。从早到晚,不见失盗者报案,也不见告示张贴。
“走吧。”
站在墙根的顾七,整个身子融入黑暗中,难辨神色。良久,吐出一句:“我错了。”
“乱世中,失盗高呼,往往会招来更多灾祸。倒不如捂紧些,藏好些。即便有人来报案,官府也不会放银的,反倒挨一顿好板子。”季遥揽过她的肩,笑着宽慰道,“人都是贪的,取之有道,便是天道酬勤。你是君子,却别指望人人是君子。”
“你在怪我,管得太多。”
“倒也不是,我觉得你说的有理。嗯……只是……此时光景,太规矩反倒碍事。但是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都记下了,以后再不做‘劫富济贫’的事……嗯……如果遇到昧了不义之财的……偷……偷回来也没事吧……”
顾七听得迷糊,抬手捏住他的嘴:“困了,回去吧。”
银辉铺洒,两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季遥觉得有趣,抬手摆弄,瞥见旁边影子没有动静,转过头,不由得打量一阵,好奇道:“你这身功夫,是谁教的?”
“一个……”她顿了顿,应道,“救命恩人。”
“嗯……”他似是想到什么,搓着下巴,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成体系,戾气重了些。看你不似奸恶之人,出手却是狠辣。学武只怕不是为了强身健体。倒像是……专门培养的暗卫或杀手。”
顾七暗暗吃惊,低下头强作淡定,轻言道:“学的杂了些,除了轻功,其他都不行的。”
季遥自知失言,笑道:“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
她勉强笑笑,这才明白老者不愿传授武功的缘由。
“救命!救——”
一声呼救,二人顿时警觉!
她瞪着眼,昂头环望时,瞥见季遥抬手一指,喊一声“住手”后,便追了过去!
顾七本能跟上,穿过长街缩短距离后,才模糊看到两个人影,正往窄巷里钻。
“站住!”她怒吼一声,借轻功蹬踩上墙,随后翻身跃下,将前路堵住。
这时,季遥也奔到巷子口,正一步步逼近。
扛着麻袋的黑衣人,警惕地退到墙根。另一个抽出长刀,挡在身前:“伏虎帮清理门户,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顾七眼前一亮,歪着头险些笑出来。没想到,竟这样巧。
晏楚荣和韩子征的消息往来,既是通过伏虎帮,那么,它便不是江湖帮派这样简单。本就计划着病好后去寻这个三流帮派,今儿倒撞上了。
“伏虎?你们那,什么时候开始收女弟子了?”季遥双手交叠,脸上丝毫不惧,反倒凑前几步,“将人放下,小爷还能放你一马。”
见二人不肯放行,那黑衣人发了狠,持刀扑了上去!
他侧身闪过,与那人厮打起来。
顾七快步移到另一人跟前,欲夺下麻袋,却几番抓空,只得与他纠缠,不叫他逃走。
两三招夺过长刀,将一人打退后,季遥反身上前,与她合围夺过麻袋。那二人自知不敌,起身逃走。
“别追!”季遥将她喊住,打开麻袋,见一女子双手被绑,已是昏迷。
“该抓住问问的。”顾七蹙着眉,嘟囔两声转过身来,见那女子甚是脸熟,揉揉眼凑近,辨清后惊得后退!
竟是宋廉之女,宋清瑶!
当年宋廉在狱中“自戕”,皇帝便网开一面,未令其妻女流放。宋清瑶远在国都,怎会被绑到洐州来?
“姑娘,醒醒!”
回过神来,见季遥已解开绳子,取下嘴中团布,正轻拍着少女的脸。她慌忙捡起地上黑布,蒙住大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