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的侄孙,周忌父的大儿子周阅,长娈姜小姐五岁,才行弱冠之礼,便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准备迎娶朝中司空大人卫兢的小女儿卫莞儿。周公视侄孙若己出,这桩亲事也是他一手促成,黑背夫妇对此甚是满意,便提议让周阅的大婚之礼在公卿府上操办,一为公卿府增添喜气,二为交结显贵,进而替自己的孙儿仕途谋远计。周公自然应允,亲择黄道吉日,选定娶亲之时,整个府上为此忙忙碌碌,好不热闹。朝中大小官员见公卿府有喜,纷纷来祝,宾客络绎不绝,车水马龙。
成冲奉公子之命,也带礼前来道贺,还未近公卿府,便听得锣鼓齐鸣,不由得驻马踟蹰片刻:这是怎么了,在宫中之日,常想着有朝一日重回公卿府,如今得以回来,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成侍郎,公卿府吉时已近。”同行的侍卫道。
“好,走吧。”成冲一众向着公卿府继续前行。
一入府,便得周公黑肩、黑背夫妇和周忌父等人接迎,想来五年之间,与周公大人还算见得几面,公卿府其余的人倒真是一别多时了。环顾府内,似乎一切如初,并未有多大变化,只是门口的杏树和松柏又高壮繁茂了些。成冲上前见过周公,言:“大人,成冲奉公子之命,前来道喜。”
“老臣谢过公子殿下!”周公吩咐下人收了贺礼,作揖答谢。成冲眼见周公已不若当年之勇,面容体态都已见老,不禁一丝酸楚。而周公却见成冲更添英杰之风,不禁笑道:“老夫听闻成侍郎新晋虎贲士卫,亦当恭喜,可谓英雄出少年啊。”“大人……”成冲本就不善言辞,虽有百感,亦是无从说起,“……过誉了。”
“公子贵体安好?”周公又言。
“是,公子无恙。”成冲答。
“老夫年迈糊涂,虽有心拜谒公子,无奈朝中事务繁杂,不得抽身。还望成侍郎代为转告。”
“成冲谨记……不知大人身体可好?府上众人可都好?”成冲不由得问,又恐自己失了言,接着道,“……公子殿下也常挂念朝中的股肱之臣。”
“老夫及府上,承蒙大王之恩,亦都安好。老臣再谢过殿下。”周公答,“胞弟之孙成亲之礼将始,还请上座。”
待着周阅行了娶亲之礼,拜过了高堂天地,便是成亲之宴,宴上众人祝酒同欢,喜气洋洋。成冲本不喜贪杯,想着此番重返公卿府,实属不易,不如趁众人兴致高涨,把酒连连之时,去原住着的厢院看看。于是起身离席,而主客忙于喜宴,自是无人察觉。
成冲独自缓步于府中,仿佛一砖一瓦都能勾起旧时之忆。偶然见着大堂与厢院间的别苑中,木兰开得正好,便不自觉进了花苑。只见苑中一位妙龄女子正站在木兰树下,身着粉红色丝衣,拾摘着开熟的木兰花。女子明眸皓齿,气质清雅,淡妆玉琢,倾城之姿。
“是谁在那?”那女子瞥见成冲,放下手中木兰,问道。
“在下成冲,奉王孙之命来贺阅公子婚喜,行至此,多有冒昧,还望宽宥。”
“成冲?!你就是先前跟着外祖父他们学武的成冲小哥儿?”原来那妙龄女子正是周公的外孙女娈姜小姐,本以为今日表哥婚宴,府中宾客熙熙攘攘,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不便抛头露面,就打发了下人,独自在别苑赏花,不想正撞见成冲。
想来二人虽相识于垂髫之时,相别于总角之年,却也都不曾忘了彼此。成冲听得娈姜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是娈姜小姐?”
娈姜小姐一笑嫣然,落落答礼道,“晏娈姜见过成侍郎。”。
成冲没想到,当日那个时常吵着自己陪她玩的娈姜小姐,竟出落成今日的大家闺秀,不由得感叹:“你……都长这么大了!”
娈姜听得这话,不禁被逗笑了,“似乎是你变得更多呢,久日不见了,一切可都好?”
成冲这才想着自己真是失言,时间过去这么久,娈姜小姐当然不是那个总角之年的小女孩了。“都好……娈姜小姐……别来无恙?”
娈姜回答,“成侍郎无需多礼,叫我娈姜就好。自你离府至今,想来已有四五个年头了吧。”
“四年四月有余。”成冲答。
娈姜不由得一丝惊讶,他竟记得这样清楚,想着从前在府里天真烂漫的日子,回忆慢慢涌上心头。
“阅公子喜宴,娈姜小姐如何不去看看?”成冲见娈姜不语,便找了句话打破宁静。
“娈姜不爱热闹,况且那些王公贵人,我又不认得几个。大家忙着表哥婚礼,顾不上我,倒不如在这赏花,自在清静。”娈姜望着成冲,略带狡黠地笑道,“倒是你,怎的不在席上?”
“我……”成冲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喜宴喧闹,想在旧居四下走走,还是有意来寻,若是如此,是寻娈姜小姐么……
“怕成侍郎是跟娈姜一样,不习惯稠人广众、觥筹交错的场合吧。”娈姜不等他答,就自顾自地下了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