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依念顶着一双熊猫眼,敲了敲谷长生会客厅的门。
“进来。”
依念默默地进去,坐在书桌旁。
“怎么了?昨天不还高高兴兴的么,怎么今天如此憔悴。”
谷长生放下手中的工作,很认真地看着她。
“他去哪儿了?”依念没有看他,低着头问。
“他?你是说贝贝?他回家了啊,你不是昨天刚去看了?”
依念闻言抬起头来,眼神无光地看着谷长生,“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我昨天看见的那个孩子。”
谷长生叹了口气,表情也严肃起来,“是你自己说要过普通人的生活的,现在怎么又反悔了?”
“是你把他弄走了,是不是?还是说他也中毒了?”依念说着眼眶就红了,她不想这么怀疑谷长生,但是她此时脑子里已经没有理智了,一心只想知道贝贝到底怎么了。
“你想知道?”谷长生问。
依念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等着他回答。
“你想知道的话,先嫁给我。”
依念一听冷笑了一声,“这样很好玩儿吗?还是说你就是喜欢这样算计人心?”亏她之前还觉得谷长生像自己哥哥,依念气冲冲地起身就走,只想去找贝贝。
谷长生动作比她还要快,一下子就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一步一步把她逼到书架边缘。依念后背一下子撞到了书架上,掉下来好几本书,谷长生伸手挡了,但是依念也被逼得没了退路,只能红着眼睛看着他。
“念念,即使是会伤到你的神识,我也很想消除你所有的记忆,让你就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儿,看着你在我身边一点点长大,不需要去纠结撕心裂肺的感情,更不用去尝这人间百态。”
谷长生呼吸变得很急促,平日里的从容此刻变成了隐忍,身体微微发抖。
“可是,你自己却追着那个你忘不掉的人再次觉醒了记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那些血淋淋的过去会被全部撕开,只要一个不小心,这个世界就会万劫不复。”
“所以,现在你要选择,要么,我帮你清除掉所有的记忆,保护你安稳的度过一生,要么你现在嫁给我,给你父母后半生一个交代,我带你进入那个可怕的世界,找回过去的一切。”
依念被他说得眼泪不停地流,不管之前的谷长生是什么样子,她知道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他说的,一定都是实话,包括血淋淋的过去,包括万劫不复。
依念腿软了,整个人往下滑,被谷长生一把抱住,紧紧搂入怀里。
“选第一种吧,哥哥求你,忘记那个人,我不想你再受什么伤害了。”
“哥哥我,我忘不掉”依念眼泪彻底决堤了,哭得泣不成声,一边哭,一边说:“我看见他被绑在黑色火链上,我看见我和他一起看星星,我听见他说“我的念念长大了”,我,我知道他在贝贝身体里看着我,我只是刚刚才肯承认,我心里有这么一个人,我忘不掉!”
谷长生抱她更紧了,肩膀隐隐在抖,好像也哭了,过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说:“好吧,那我带你去找他。”
婚礼可能是每个女孩一生中最美轮美奂的梦想吧,但是今天的依念却没有少女出嫁的容光,反而显得有些沉重,有些紧张。
那天以后,依念一直问谷长生她师父的事情,但是谷长生却是死板至极,非要她兑现了承诺才肯说,只告诉她不夜王百毒不侵,但是贝贝的身体却承受不了,所以不得不离开了。
婚礼的事情根本不用她操心,她只能在会所的图书馆里开始查阅关于“不夜王城”的事情,想多了解一些她不记得的那些过去。
但是查来查去,并没有更多的信息了,她毕竟是学古汉语的,之前该看的也早就看过了,不过这一次她因为心境不同了,倒是从中察觉到一些不对的地方。
“不夜王城”不是真正的王都,但是却是当时的世界中心,所谓盛极一时,却不过是一个城罢了,怎么能有能力毁灭世界?
还有,既然不是王都,那么原来的王都在哪儿,难道“不夜王”杀了妖王?一幅谋权纂位的狗血历史剧画面一下子出现在依念脑子里,她使劲摇了摇头,不太想往那个方向想。
有些文献上,记载“不夜王城”不分尊卑贵贱,凡事依法而治,几位大官分别掌管律法、经济、军队,天下众生一视同仁。
这倒是和现在的情况很像,依念不由觉得这可能是现在的人根据现在的社会情况杜撰的。
这个世界的版图虽大,却早就没有了国家的概念,按照社会规范按部就班地生活,日子都不会太差,但也没有太大的可能会冒尖。军队、律法、经济,世界三大支柱支撑起整个社会的秩序,他们不仅是权力的象征,也是责任的代表,这里面任何一个领域出了问题都会由另一个领域的负责人来督促修复,互相牵制又相互辅助的平衡使得整个社会得到良性运转。
如果说那个时候就是这么开明良性的运转体系,又怎么会覆灭呢?
依念有些想不通,但是看谷长生之前的反应,这段过去不会那么令人愉快。什么血淋淋啊,万劫不复啊,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总让人多了几分代入感。
依念真的很想找到师父,但是她心底深处某个地方却是怕得要命,弄得她这段时间动不动就抖,还常常失眠,整个人都像一根要绷断了的弦似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可是再怎么怕,该来的还是会来,今天就是她要嫁给谷长生的日子了。嫁给他绝对不符合依念的心意,她不知道自己对“师父”是什么感情,但是对谷长生,她绝对只是把他当哥哥。
如果说是因为之后去救她“师父”危险重重,嫁给谷长生可以名正言顺地有人照顾好她父母,她也可以更加自由地进出“不夜王城”的话,未免有些牵强。
即使不嫁给他,这件事情也有几百种解决办法。可是依念除了妥协,没有别的办法,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救她“师父”,也没有人能帮她做这件事。
依念的爸爸妈妈对这桩婚事那是相当满意了,一宿没睡,给她张罗这张罗那的,比她还要激动。家里到处挂了红喜字,凌晨四点多一大堆沾边不沾边的亲戚就都来了,家里挤得水泄不通。
“你能不能有点儿正形儿,赶紧的收拾,一会儿人家万一开着坦克来迎亲,你就穿着怂样?”
“怎么怂样了,再怎么样我以后那都是整个军队的老丈人,谁还敢说我一个字。”
“你说谁敢?”
“你!”
“”
好了,天聊死了,依念耳根子终于可以静一会儿,她被安排在书房里化妆,但是心里知道今天可能还有坑等着她踩,正在做心理建设。
快要六点的时候,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平辈儿的亲戚们在她卧房里讨论怎么设置障碍讨红包,他爸他妈一边招呼亲戚一边拌嘴,这浓浓的“喜”味啊。
黎明时分,将军府门口张灯结彩,万事俱备。第一缕晨光洒向偌大的草坪,一寸一寸迅速移动到站在广场上的特种部队队员们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