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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自来鸟 北非也 1167 字 6个月前

他们在古代说起水,我们便感觉秋风飒至

他们在古代歌声渐歇,我们脚边便飘满落叶

他们在古代终于厌倦,把经书付之一炬

我们便开始盗墓,考证,著书立说

偶一提及某位先贤的名字,他们中的一个

便在古代笑出声来

蒲宁的陪护日程就酱,白天晚起,下去哄哄老人,回来呆在楼上,消灭订阅公号红点,看看书,读读图,描描稿,吃完晚饭,扶老妈子下去,中庭花园遛两圈,夜里循例跟倪裳视频,天南海北神聊,睡前看看电影,有要紧球赛也不落下。

春天大地,这小区的名号,像个足球场,大小和格局都像,当年地价贱,开发商才有这等阔气。所不同者,是高楼取代看台,环列四周,一众看客充填在空中的格子间里,看自家电视取乐。当然,若有雅兴,球场,嗯,花园里还是有节目可看的,入夜饭后,中庭凉亭外,便有十几二十号年轻妇女,曼妙起舞,现代舞串配民族舞,流行曲助兴,震天价响。五六十的大妈大婶,则占住西翼的骑楼底,民歌中甩着水袖。七八十的老太太,识趣地缩守东翼,靠医院这头,轻手轻脚做保健操。这场景,跟白沙洲,乃至中国大地每一个公共生活空间,大致类若。

经过东翼,总有老太太走出队伍,跟蒲宁母子打招呼,问病情,一脸关切,蒲宁代答,白木兰负责痴痴微笑。“你的小伙伴满有爱的么,是你不争气,掉队了。”告别后,蒲宁冲他老妈说,白木兰则惭愧应和。有时停下,问老妈自己家的位置,老人抬头茫然四顾,时灵时不灵,至于具体住址,就一团糟了,嗫嚅着,每次能报出不同的门牌,甚至是天河名门园蒲宁旧屋,或他两个姐姐的家,这里常住的反倒很少说准。指指医院楼顶的霓虹灯,问她去没去过哪,也很茫然。白木兰病发住院,就住那,在医院楼道窗口,也给她指过家里楼顶的灯光。

听到老妈子病发的消息,蒲宁第一时间打了电话,他二姐在陪着散步,那头已经应答失据了,只剩唔唔唔的咕哝,蒲宁泪如雨下。这比人死去还残忍,活生生的人,自此之后,骨肉至亲恍如路人。及至见面,情况没那么糟,见到蒲宁会笑,谁喂食都不搭理,就蒲宁哄得动。住院治疗只是缓解稳定病情,血栓一旦形成就不可逆,徒唤奈何。接着是康复训练,蒲宁陪着,前后几周,按摩针灸一起上,像幼儿重新牙牙学语。

蒲平病故后,蒲宁接白木兰来住,见他妈一下老了许多,走路有点踉跄,还经常失眠,夜里起来缠着蒲宁倪裳唠嗑。倪裳在淘宝上买了一支拐杖,轻便也时尚,老人开始是抗拒的,不承想很快成为依赖,变成第三只脚。有蒲宁扶着,拐杖便是多余,一路拖拽着走,又给蒲宁取笑:“人家都是遛狗,你老人家倒好,遛棍子,佩服佩服。”白木兰笑得站不住。

说起狗,小区真有不少,都不用遛的,一拨拨自个结伴玩耍。有一条京巴串串,虎头虎脑,乃小区名流,走哪都Piapia的,拉风得很,时不时听路人喊它,小七小七。若是投契的孩童,小七便停下,赏脸给人摸摸,大多时是置若罔闻,噔噔噔往前赶路,游园,跟小伙伴叙叙旧,追追流浪猫,搞得猫飞狗跳。走完一圈,蒲宁就领老妈到西翼一角,铁椅上歇歇,后面一楼院子,就是小七老窝,整日价出门浪,常给它家主人关在外面,见到蒲宁,噔噔噔跑来,蹲下,要摸摸。蒲宁怕脏,遂脱了鞋,用穿着袜子的脚趾头,给它松骨,踩背,很专业的样子。小七也很满意,完了,跳上椅子,蹲在蒲宁和他老妈之间,人和狗相偎趺坐,时不时对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