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插班生的手帐】
遽尔入群,倏忽已数月。月光很好,甚至白天。水流着,流下去流上来。风在吹,左一阵右一阵,但不觉冷,因为树洞很好。
树洞很好,宽可容身,且暖,宜于怀旧宜于造梦。然则我是无旧无梦的人,枕着温软的语流时常睡着。月光匝地,不舍昼夜,时而淅沥时而滴答。真好。
忽一日,耳际有声音说:你须劳作,或挖坑或灌水或吐槽,不然要吃打。勤劳是防腐剂,使你不朽。
于是惊起,痴呆半晌,于洞外觅得一圆润物事,返回洞中,展臂抻腿作鸟翼状,将之护于胯下,俨俨然一敦厚企鹅。
耳际那声音又起:呆子,你孵的是卵石不是蛋蛋。
我茫然: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忙着总是好的,生有了意义,死有了着落,蛋与不蛋又有何干?况且况且况且况,石子总是安全的,万一孵的,是坏蛋呢?
于是释然,依旧孵着卵石,掰着指头,望着天光,澹然入定。
上文蒲宁一早写好了,本想以此作别,终觉不妥,还是没发,代之以Eniga的Goodbye Milky Way音乐视频,ission is over, ission is done, 再留下一份88块的买路钱。此时已是五一假期,那顿饯别宴后又撑了几个月,只是潜水,偶尔打望。
其上,是沙一苇发出不久的小视频,小壁虎找妈妈,误入鳄鱼池,惊呼救命。蒲宁大悟:哇哦,原来此地大鳄深潜,俺小壁虎趁还剩半条命,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离群一身松,转而安抚倪裳:我先撤,你坚守。倪裳泪眼未干,没几日,拿着手机惊呼:怎么肖篱也退了?蒲宁一头黑线还未解开,隔日又见倪裳叫道:叶雨声……也退?蒲宁暗暗叫苦:这都什么呀,月黑风高,姐妹遁逃么?这下,我惨了。
没错,饶曼娜便追杀过来,蒲宁申辩:我是有言在先的,有人趁乱出走与我无关。没用,其后的日子,群里圈里阴风阵阵,倪裳招架不住,捱到年底,嗖,也闪退。
既已离群,蒲宁识趣,朋友圈也懒得露头。倪裳亦然,间隔许久才集中发一栏摄影习作,好友互动还是如常,独独避着肖篱。后者呢,反倒比以往活跃了,时而愤慨时而嗟叹。蒲宁忙着备课上课,画画交差,圈群诸事不复闻问。
Cut,闲话休提,回到现在,回到虎妞所说的现实。
叮咚,孟仲季登门,身后三人,制服组,二男一女,一老二少。
“区分局的刘sir,带他同事来了解点情况,冇嘢嘅。”见蒲宁一脸错愕,孟仲季淡淡道,国粤双音轨,又指指手上物什,“月饼,一盒我的一盒学校的,放你办公室也不拿。今日中秋喔,老婆大人不在,就自暴自弃咩?”
年长那位亮了警官/证,刘卓楠,尔后扫扫四周走向客厅:“自己在家?别沏茶了。蒲宁蒲老师是你吗?”蒲宁点头。身后年轻男警峻色道:“问话请回答是或不是。”
“普通问询,适当简化。”刘卓楠居中落座,自顾自点了烟,“小吴你来问,顺便视频记录,蒲老师不介意吧?”蒲宁能介意么,对着摄像头正襟危坐。
小吴面对蒲宁坐下,直通通开问:“蒲宁,南方大学传播学院2014级的李青桐,你们什么关系?”
蒲宁:“李青桐?呃,我班上的学生。”小吴逼视蒲宁:“师生关系外呢?”蒲宁皱眉:“啥意思?除了师生还是师生。她怎么啦,开学翘课都一个月了。”说着,瞅瞅旁边的孟仲季,对方眉眼低垂,脸上似有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