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却奇异地信服了。</P>
过去曾坐在这里无声隐忍的她已经死了。</P>
既然已经无法再忍受……</P>
南柯伸手捏住一只啤酒瓶的瓶颈,身边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却并没有在意,随手推过来喝了一半的酒杯,对面的父亲看向她,说:“给叔叔把酒满上。”</P>
既然已经决定要做……</P>
犹嫌一只手不够发力,南柯倒过酒瓶,双手紧握玻璃的瓶颈,高高举起,映着绚丽的灯光。</P>
“啪!”</P>
玻璃碎裂,啤酒的麦香混着雪白的泡沫四处飞溅。</P>
比想象中来得轻松。</P>
南柯胸口剧烈起伏,深呼吸憋泪,又莫名自嘲想笑。</P>
包厢里却兵荒马乱。</P>
被敲头的人发出半声惨叫,当场晕了过去,顺着沙发和酒桌的缝隙滚到地上。嘈杂的歌声跟着停了,背景音乐还在继续播放,有人跑去一边按亮了头顶的大灯,照亮一片狼藉的现场和面色苍白,依旧双手紧握着酒瓶的南柯。</P>
“南柯,你疯了!”父亲歇斯底里,站起来朝她举起手掌。</P>
“酒瓶别扔,”散兵声音愉悦起来,“谁靠近你,就对准谁。”</P>
破裂的半只啤酒瓶,酒液还在一滴两滴往下落,和尖锐的断面一起闪闪发光,南柯举起来,朝向父亲。</P>
父亲震惊地僵住了。</P>
要给她的耳光当然也没能落下来。</P>
“去门口,不要把背后留给他们,”耳边的声音仿佛木偶线,准确无误地操纵她的四肢,“一边撤退,一边跟着我说……”</P>
“就凭你们也配碰我?”南柯看着满屋子人,落字如冰,“为你们身在另一个世界感到庆幸吧,否则,我一定让你们……比落进地狱还要生不如死,杂、杂鱼们!”</P>
好不容易念完国崩大人的口谕,南柯退出包厢,把酒瓶往门口脆声一砸,掉头就跑。</P>
“没用的家伙,”散兵在她耳边轻笑,“这都能嘴瓢,看来舌头还远远不够灵活啊?”</P>
南柯拼命逃跑中,差点平地摔。</P>
南柯没有去酒店前台借电话,而是直接跑出去拐了个弯,找上酒店旁边的十字路口。</P>
来的路上看到这里有交警执勤。</P>
她校服上还印着xx初中的字样,又一身酒气,听完她的诉求,交警立马拿起了对讲机。</P>
巡警开车过来很快,坐着警车去派出所的路上,隔壁车行道上,救护车和警车才刚到。</P>
安全了。</P>
南柯吁了口气,往后靠在座椅上。</P>
然后就是在派出所折腾到大半夜。</P>
先是被有所觉察的女警叫去了解情况,没多久,父亲他们也到了,南柯未成年,先说明了来龙去脉,隔着前台趴在一个警察的电脑桌边,看那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被训斥得抬不起头。</P>
南柯小睡了一会儿,被叫起来的时候,除了父亲的其他人都被赶走了。</P>
似乎是已经谈好了调解,她可以回家了。</P>
“我不敢。”南柯看着面前瞪着眼睛的父亲,低下头,“他又会带我去酒店。”</P>
于是警察拿给她一张表,让她写下住址和学校,说会不定期走访。</P>
回去的车上,共处一片狭小空间,父亲的怒气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重。</P>
“你确定他再也不敢对你动手?”散兵问。</P>
“应该吧。”南柯低声回答,望着窗外拖长成线状的车水马龙。</P>
大闹了一场,她居然觉得很平静。</P>
手里坚硬酒瓶的触感若有似无,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那个出手伤人的女孩子居然是她自己。</P>
像做梦一样。</P>
不,这本来就是梦吧?</P>
南柯重新回想起来。</P>
是根据她的记忆做出来的梦魇。</P>
但奇怪的是,她今晚逃出来了,梦境却并没破碎。</P>
难道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