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披风不染尘埃，随着空轻快的脚步，逐渐飘失在晦暗的山野中。</P>

南柯收回目光转身，无数村民背着简单的行囊，被幕府兵领着走在出村的小道上，小声的哭泣和安慰声低低混成一团。</P>

散兵绕开挡路的家伙向她走过来：“接下来就没我们的事了。”</P>

“嗯，”南柯舒了口气，“我们也该离开了。”</P>

在小队长再次找上散兵之前，南柯抱着寝子，和散兵从越石村无人的另一头离开了。</P>

官兵和村民们一定会有伤亡吧。</P>

但这同时也是击溃成见的利器，以及重建双方纽带的大好时机。</P>

不该由身为过客的他们继续干涉了。</P>

他们径直去了海边。</P>

清籁岛黑压压的雷云一直弥漫到了海上，沙滩上搁浅着无数的船骸，惨不忍睹的断肢残骸宛如无人问津的废弃物，不分海贼，也不分幕府，胡乱地在海潮线上积成一片。</P>

南柯屏着气，沿海岸线从他们中间穿过。</P>

找了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看见浅濑响。</P>

是尸骨无存，还是被浪冲到了更远的地方？</P>

“吱——”一片小小的水花从远处的海中跃起。</P>

南柯看过去，是一条白色的海豚正奋力朝这边游来，嘴里似乎衔着什么东西。</P>

南柯踏着浪花向它走去。</P>

海水淹到腰间，有些站立不稳，海豚浮出一双眼睛看了南柯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而后才将嘴里咬着的东西递进南柯手里。</P>

是一把断弓。</P>

弓身漆紫，镶金石点缀，华美肃杀。</P>

南柯紧握残破的飞雷，静默片刻，伸手抚摸海豚柔软的鼻尖：“谢谢你。”</P>

“吱吱——”海豚顺着她的手打了个滚，而后一头扎入水中，拍动有力的尾鳍向深海游走了。</P>

南柯被波动起来的海水晃了一下，还没站稳，就被提着领子捞上了天。</P>

南柯侧头，脑袋边是同样被拎着后颈耷拉在半空的寝子。</P>

散兵慢悠悠地朝岸边飞：“还找吗？”</P>

“不用了。”</P>

“不管阿望那丫头了？”</P>

“我还活着，阿望应该也活着，”南柯抱紧飞雷，“她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P>

“是么。”散兵一脸毫不期待的表情。</P>

南柯把浅濑响的遗物供奉在了浅濑神社的神龛。</P>

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直到弓敲到神龛里一团圆滚滚的什么，南柯才发现里面有东西，伸手一掏，是个扎成球的小手帕。</P>

南柯诧异地解开，看见里面包着的黑色泥土，一怔，笑了。</P>

阿望说过，要找个神社把兼雄他们的坟头泥供起来来着。</P>

她把泥土重新包好，和飞雷一起放进去，关上神龛的门，拜几拜。</P>

兼雄，响小姐，还有各位……保佑阿望平平安安。</P>

天领阵屋派来救援的船在第二天就离开了，整座清籁岛空空荡荡，彻底只剩下南柯和散兵。</P>

还有寝子。</P>

漫天阴云随着时间过去，逐渐向岛屿上空的漩涡回缩，大约两个月后，雷暴也大致平静下来。</P>

虽然隔着一个海湾，对面的岛屿仍是一副人间绝境的模样，但在神社这边，云间总算能够漏下几分明亮的阳光了。</P>

正值盛夏，南柯从越石村移栽过来的番茄也恰好结出第一批胜利的果实。</P>

“国崩！”南柯抱着三四个刚摘下的番茄跑进神社，“你看这几个怎么样？”</P>

散兵一身绀色上衣配黑色长袴，衣袖束起，正站在厨房里切菜。</P>

闻声回头，视线却没落向番茄，而是停在了南柯白皙袒露的手臂上。</P>

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P>

没办法，海上的夏天实在太闷热了，别说南柯，没有哪个现代人能受得住在这种天气还穿长袖。</P>

南柯也是盯着散兵的清凉短装羡慕了小半个月，才终于在昨天下定决心——把散兵衣服扒了的。</P>

反正他也不会热。</P>

量身定做的人偶服饰在南柯身上格外曲线玲珑，薄薄的丝质衣料被汗水浸湿，透出下方深色的小背心，腰带草草打了半个结，妥帖收束上方起伏的线条，短直的裤管下则是两条长腿，和她身上一样汗津津的。</P>

“摘都摘了，”散兵随手一扫，把伺机蹦上菜板偷吃的寝子弹下去，“洗干净拿过来吧。”</P>

得令的南柯小碎步跑进来，放好番茄，低头去揭水缸，眼角眉梢的情绪柔软得像有羽毛拂过。</P>

散兵的心情也还不错，至少不糟。</P>

曾经梦寐以求的人类的生活，也就这样吧，无波无澜，掺杂着日常的枯燥。</P>

南柯先舀了一点水，泼了泼脸上和手臂的汗，才开始洗菜。</P>

新鲜成熟的番茄外皮柔软，饱满红亮得像宝石，南柯洗得仔细，头也不抬地问：“国崩，待会儿我能留一个凉拌吗？”</P>

“凉拌？拌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