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雷鸣。</P>
接着是轻晃的铃声。</P>
燥热的风夹带稀疏雨点,拍上脸颊。</P>
有蚂蚁一只接一只从指背翻过。</P>
“呼……”南柯慢慢睁开眼睛,撑着地面,坐起来。</P>
头脑有些昏沉,映入眼帘是风雨欲来的大片乌云,以及沉滞的风压下,低伏着的满坡荒草。</P>
这是清籁岛吗?</P>
南柯顺着雷鸣回头,如愿看到高空轰然旋转的漩涡。</P>
身后的七天神像比记忆中更破旧了,剥落得看不出原本模样,垂落的石刻袖角系着一只小小的海螺,里面大概塞着铃铛,随风细碎地振响。</P>
南柯低头,把忙着搬家的蚂蚁们放回地上,又缓了一会儿,才扶着神像站起来。</P>
好难受。</P>
全身都没有力气。</P>
是因为神像的力量太稀薄了吗?</P>
腿软跌倒之前,南柯侧身扶在神像上,摘下了那只海螺。</P>
白色螺旋状的外壳,表面纹路早已风化,薄薄小小的一只,握进手心里,忽地传出久违的少女声音:“……老婆,对不起。”</P>
“光代?”南柯讶异,把海螺贴近耳边。</P>
“……我好像得意过头了,原来就算是天狗,不好好修炼,也等不到你回来呢。”</P>
南柯抿唇,垂下眸。</P>
“老婆,我爱你哦。”光代的笑音低低盘旋,“三百年过去了,这下你总该相信,我对你真的是爱情了吧?”</P>
“给老爹守灵的时候,本来该闭上眼睛冥想,为他超度,闭上眼睛,看见的却全都是你的样子。”</P>
“和阿望离开别馆之后,遇见了许多的人和妖怪,只有你的温柔独一无二。”</P>
“时间越是久远,越是怀念你的声音。”</P>
“知道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事情。”</P>
“老婆,”光代轻声说,“我得回别馆去了,必须在羽化前恢复大海的平静才行,所以……再见了。”</P>
“请一定要记住我哦,老婆。”</P>
“请记住光代。”</P>
“世界上第一个对你说喜欢的光代,第一个说出爱你的光代。”</P>
“希望你不会再次感到困扰。”</P>
“另外,我和国崩打赌,谁能第一个等到你,如果是我赢了的话,请不要说出去。”</P>
“就让他自鸣得意吧,我要在天上嘲笑他。”</P>
“——永远爱你的,偷跑的光代,留。”</P>
海螺中的回响停止了。</P>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止不住的眼泪顺着下颌滴落下去。</P>
“谢谢你,光代。”南柯把海螺轻轻抵在胸口,“我一定会记住的。”</P>
拥有明亮金色眼睛的光代,红着脸对她说喜欢的光代,低声对她说出爱的光代。</P>
以及打心底里的深深触动。</P>
即使无法回以同等的感情,她也会将这些幸运和美好永远珍藏。</P>
风中的雨滴变得密集了一些,南柯擦掉眼角的泪意,深吸口气,将海螺妥帖藏进衣襟,向山下走去。</P>
散兵也在等她。</P>
他会在哪里?</P>
浅濑神社?</P>
还是山下废弃的村庄?</P>
至少三百年过去了。</P>
他会在哪里?</P>
南柯的脚步不由匆忙起来,然而还没等走下山,山坡与另一座丘陵相连的崖壁前,一座残破的小屋撞入视野。</P>
房梁歪斜,瓦片大半碎落,连碎石堆砌的墙壁也断了一半。</P>
这里以前没有屋子的。</P>
南柯的视线黏在破屋上,怎么也移不开。</P>
然而她冒着风雨走进去,却发现屋里什么也没有。</P>
桌子,椅子,床铺,生活用品,什么也没有。</P>
只有角落里一口蒙着尘的箱子。</P>
南柯拂开蛛网,掀开箱盖。</P>
——</P>
“……唔,国崩……”</P>
南柯被绵密的深吻缠醒。</P>
身体有点热,像是深谙她的反应,扣着她双手的其中一只手松开,勾着她颈窝里的细发,撩拨的手指往下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