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去找维克多的时候,那只妖狸散兵又出现了。</P>
南柯在地牢里策反维克多,他就抱着她的腰,坐在后面一声不吭地看。</P>
其它妖狸们也在周围变来变去试图吸引南柯注意,南柯制止无果,索性由着它们去,反正顶多也只是有碍观瞻。</P>
今天维克多主动提起了他的家人。</P>
有个正在念书的弟弟,和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母亲亲手做的酸奶炖肉是每年腊冬最温暖的回忆。</P>
“我……很想念母亲的酸奶炖肉,”维克多埋头,吸着鼻子说,“都说愚人众待遇好,我才参加的,谁知道,第一次出国,就遇上锁国令,回不去家……这几年我的工资,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到家里的账上……”</P>
维克多越说越控制不住,捂着眼睛抽泣起来。</P>
南柯起身想递给他手帕,却被腰上的手臂紧紧环住。</P>
回头,妖狸散兵像只黏人的八爪鱼,整张脸埋在她的背上。</P>
话说回来。</P>
只有他,既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呢。</P>
南柯沉默少顷,坐回原地伸长手:“维克多先生。”</P>
维克多泪水涟涟地接过手帕:“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P>
“嘁。”背后一声不爽的啧气声。</P>
南柯朝后瞟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P>
“南柯小姐,”临走之前,维克多说,“早点和你的弟弟和好吧,能和家人互相陪伴,是很幸运的。”</P>
南柯点头:“也希望您能与家人早日团圆。”</P>
“我……”维克多表情复杂,欲言又止,朝着地牢里潮湿的地面叹气。</P>
“维克多先生其实也明白吧。”南柯把他的颓态看在眼里,</P>
“无论政局如何动荡,站在稻妻最高处的,始终只会是那位神明,而你们和天领奉行的结党营私,迟早会败露。”</P>
“如果像在其它国家一样暗中布局,或许最后还有一线外交的可能,但女士种种招摇的举动,无异于对大众宣称,愚人众正在干政,你们仅有的生路也因此被断绝。”</P>
“成为军人报效国家,难道就意味着,你的忠诚非得浪费在这种自大短视的上司身上不可吗?”</P>
“可我和大家一起宣过誓,”维克多攥紧拳头,眸光动摇,“永远不背叛至冬,死而无憾……”</P>
“这不是背叛,维克多先生,”南柯温声纠正,“只是向我们表态,稻妻使团里也有不认同女士的人存在。只要您愿意为匡正朝纲出一份力,将军会宽恕你们的。”</P>
柔和的言语宛如丝丝蜜糖。</P>
包裹着毒药。</P>
分明是背叛。</P>
无疑就是背叛。</P>
“为了被女士牵连的同僚们,远在故乡的亲人们,以及稻妻人民的正义,”南柯点到为止,“维克多先生,请您好好考虑吧。”</P>
“南柯小姐,”维克多嗓音颤抖,再也没有了之前闲聊时的轻松自在,“您,真是一位可怕的魔女。”</P>
南柯没应,揽起一只妖狸,握住扶梯,向上离开这里。</P>
人有常情,因此,也有共同的弱点。</P>
一个会因为对祖国的思念,在任务中途忘我地品尝故乡料理的人,不会是无懈可击的。</P>
她只是换了个角度,稍微利用了维克多的感情而已。</P>
相比起来,无法依靠常理分析,完全无迹可循的散兵的想法,才真正让她感到手足无措……</P>
迎着相似的夕阳,走着和昨天相同的路。</P>
南柯望向倚在神里府门前,穿着弓道服把玩弓弦的神里绫人,神经微微紧绷起来。</P>
神里绫人今天的日程是和某大臣一起外出踏青打猎。</P>
作为随身家政官的南柯本来应该陪同,但拿要制作团子牛奶当理由,搪塞了过去。</P>
现在却因为和维克多的最后一番话耽搁了时间,承诺的团子牛奶完全没有开工。</P>
麻烦的神里绫人是一方面。</P>
身后的人又另当别论。</P>
他还想装到什么时候?</P>
南柯把怀里的小妖狸脑袋放下地,揉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你们不可以进人类的屋子,回去吧。”</P>
小妖狸蹭蹭她的手心,前后看了几眼,往后窜到散兵腿边,紧紧挨着。</P>
南柯跟着看过去,秀丽冷淡的面庞,一脸有话想说的样子,却只是紧抿嘴唇凝视着她。</P>
也对。</P>
妖狸是不会说人类语言的。</P>
任凭那张脸上的不快几乎要实化成乌云兜头笼罩过来,本着配合他角色扮演的体贴,南柯朝散兵弯了下嘴唇,起身离开。</P>
“南柯小姐,”神里绫人看着远处和妖怪们站在荒野的少年,好奇问,“你和国崩和好了吗?”</P>
“那个是狸猫的妖术。”南柯百味杂陈,忍着没回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