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边小山丘的顶端。</P>

坡度相当平缓，但对年老力衰的人来说，仍是费了番功夫。</P>

老婆婆拽着一根快拧成麻绳的纱巾，拉着另一头呼哧呼哧快喘不上气的老爷爷一步步走：“腿都要废了，个死鬼，呼……总算上来了，这上面哪有什么好看的？”</P>

“你、你等我缓缓……”老爷爷上气不接下气。</P>

老婆婆用力抽回纱巾，皱着眉头捋薄纱上的褶皱。</P>

“希望老爷爷可以成功。”不远处的树影下，流浪者望着他们。</P>

“成功？指什么？”兰巴里斯终于找到机会出来透气，坐在他臂弯里好奇问。</P>

“复合，”南柯回答，回眸瞥见兰巴里斯越发懵懂的表情，进一步解释，“人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组成家庭，家庭里的成员，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彼此分开。分开之后又重新在一起的情况，我们叫做复合。”</P>

“复合！”兰巴里斯莫名高兴起来，仰头望向流浪者，“复合是好事，兰巴里斯喜欢复合！”</P>

“兰巴里斯，小声点……”流浪者窘迫地捏捏它的脑袋。</P>

早知道，就不对它说南柯的事了……</P>

“昂？”兰巴里斯歪头。</P>

不知该说什么，流浪者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轻轻叹气。</P>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他掀眸望向南柯。</P>

星罗棋布下，熠熠银辉照亮她的脸廓，专注着远处的眼眸一眨不眨，平静温淡的表情，并没将兰巴里斯的话放在心上。</P>

流浪者抿了抿唇。</P>

几分落寞随着带过斗笠垂帘的微风一同散去。</P>

山丘上，老爷爷重新挺直了腰杆，以儿子的学术前途为由，列数了家庭重组之必要性三七二十一条。</P>

老婆婆挑眉，打旋甩着手里的丝巾：“就这？”</P>

“……总之，我们是当父母的人，必须为子孙后代从长计议，”老爷爷的气焰矮了一截，“你考虑考虑。”</P>

“为了狗爹忘了娘的不孝子，我为他考虑干什么。”老婆婆轻哼一声，望向天边蜿蜒的星河。</P>

老爷爷不安地等了一阵：“如果你有相中的老伴了，那当我没说。”</P>

“有你妈。”</P>

又沉默一阵，老爷爷扭扭捏捏道：“咳，我写了点东西，你听我念。”</P>

老婆婆古怪看他一眼。</P>

老爷爷清了清嗓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片树叶，又扶了扶眼镜。</P>

鼓足底气刚要开口，突然傻眼。</P>

旅馆不给纸笔，他只能打盆栽里揪片有眼缘的绿叶将就写。</P>

小字撰成的诗句一共十几行。</P>

现如今，在夜色里糊成一团。</P>

哪看得清啊！</P>

“呃……”老爷爷支支吾吾。</P>

“嗯？”老婆婆幸灾乐祸。</P>

翻车兼社死案发现场。</P>

老爷爷无地自容地埋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一头扎进去。</P>

忽地。</P>

他看见脚边湿润的野草间，有荧光星星点点升起。</P>

宛如随波浮出水面的光藻，不计其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