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人手臂一麻，正与阿德雷角力的长祭刀立时败下阵来，眼看弯刀在空中挥出满月形状，就要毫不留情劈下。</P>
“留手。”南柯说。</P>
阿德雷扭转手腕，转而用刀背一刀砍在了讨债人的后背上。</P>
讨债人闷哼一声，脱力趴地。</P>
“这里的佣兵被你们灭口了吗？”南柯垂下弓，走到讨债人面前。</P>
阿德雷表情一惊：“什么？！”</P>
讨债人抬眼看向南柯，握紧沾满血的皮质手套，咬牙闷声不吭。</P>
“你们也打算把这里所有的实验体都灭口吗？”南柯撑膝弯腰，又问。</P>
讨债人索性闭上眼睛，不让她从他表情里窥见任何端倪。</P>
“你看起来很年轻，”南柯垂手揭开讨债人的黑色兜帽，审视下方脸颊尚存稚气，看起来刚刚成年不久的至冬青年，“真的不说吗，雪奈茨维奇？”</P>
“你怎么知道！？”讨债人惊骇睁眼。</P>
“这么年轻就来参军，我猜你应该是壁炉之家的孩子，”南柯提唇，“放轻松，我不会问你要紧的问题，相对地，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们也不会要了你的命。毕竟，你们打算杀死的，我们打算保护的那些人当中，比你年纪更小的孩子比比皆是。”</P>
讨债人瞳孔微微颤动，泄露自责情绪，突然，目光一侧，望向了旅店的长窗外。</P>
南柯跟着看去。</P>
只是几句话工夫，窗外人影绰绰，愚人众们已经把旅店无声无息包围，看起来随时就要突入。</P>
这家旅店可是临街的。</P>
这么大张旗鼓地行动，他们就不担心教令院有意见吗？</P>
除非……</P>
南柯猛地抓起讨债人的下颌，强迫他回头：“难道你们的实验已经结束了？！”</P>
“……是，”讨债人压低声音，不甘道，“我们奉命来这里回收一份实验样本，还有……抹杀除此以外的所有人，包括孩子。”</P>
“花神诞祭呢？”</P>
“早就结束了，今天是识藏日。”</P>
南柯脸色微变：“识藏日……”</P>
旁边的阿德雷突然抬手，按住了耳上的虚空终端。</P>
“小吉祥草王已逃离净善宫，立即赶往城内搜捕？”阿德雷念出收到的命令，愕然看向南柯，“这……”</P>
“这场梦比我想象中更长，”南柯轻吐口气，松开抓着讨债人的手，直起身向前，“抱歉，我得走了。”</P>
卡维：“诶？那这里的人这么办？”</P>
“交给你们了。”</P>
“可是……”</P>
卡维想抓住她，南柯已经举起双手，走出楼道的掩护，向窗外的愚人众提高声音：“你们要找的实验样本，是我吗？”</P>
隔着一道玻璃，火器和法器齐刷刷抬起，对准南柯的脑袋。</P>
被瞄准的感觉令人发怵。</P>
南柯看见窗外一名高瘦的愚人众士官掏出印绘人像的纸张，朝着她比了比，而后微微点头，让身边的部下开门。</P>
即使互为敌人，南柯也忍不住要称赞博士一声。</P>
在梦里和她对峙的时候，他竟然还有余裕向梦外下达指令。</P>
“我跟你们走，别伤害这里的人。”南柯目睹旅馆紧闭的大门被推开，露出后方持枪的数名愚人众，平静道。</P>
“可以，”愚人众士官看了眼她身后，“但是把我的士兵还来。”</P>
“阿德雷。”南柯回头。</P>
阿德雷压制着讨债人，再三确认了她的神情，才不情愿地慢慢收刀，退到卡维身边。</P>
卡维情急：“南柯小姐，你别做傻事啊！”</P>
南柯向他微微点头，等地上的讨债人倒吸冷气站起，一起并肩走向门口的士官。</P>
“你的行为令我钦佩。”讨债人哑声说。</P>
“你以为我会乖乖就范吗？”</P>
讨债人一怔。</P>
抬眼只见南柯望着门口的士官，神色淡然。</P>
讨债人嘴唇嗫嚅一下，低下头，一声不吭地归队了。</P>
愚人众士官上下打量过南柯，没在她身上发现武器和神之眼，便只用手铐铐住了她的手，向小队发出指令道：“撤！”</P>
没有完美执行将所有实验体灭口的命令，回国之后势必要被上头问责。</P>
但士官已经无暇顾及了。</P>
今天的识藏日本该是教令院将新知录入虚空的和平日子，街上却频频有全副武装的三十人团跑过，甚至隐有戒严迹象，教令院里一定出了大事。</P>
保险起见，还是尽快远离纷争中心，押送重要样本去奥摩斯港和大部队会合为好。</P>
主干道上的行人被佣兵清空了，南柯跟着愚人众急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正要在前方的三岔路口左拐出城，另一条道上也走来一队佣兵，同样押着个人要出城。</P>
三十人团的地位远低于外交使团的愚人众，自然放慢了步伐。</P>
不知究竟何事发生，精神紧绷的愚人众士官也谨慎停下了脚步。</P>
两队人一时面面相觑。</P>
南柯看着佣兵堆里双手被绑的人，小幅度抬起拷在身前的手，朝他挥了挥。</P>
艾尔海森睨向她，无语凝噎。</P>
霎时。</P>
紫与绿的元素光芒一同在人群中迸发。</P>
“艾尔海森先生，真巧，”南柯瞄着地上口吐白沫的愚人众，一边惊讶于原激化反应的便利，一边跨过他们向艾尔海森走去，“你是要去阿如村吗？”</P>
南柯好像撞上艾尔海森谍中谍中谍，送荧吃禁闭，自己装疯被流放那段剧情了。</P>
如她所料。</P>
艾尔海森背过身方便她帮他解绳索，语气古井无波：“是。”</P>
“卡维\/国崩在旅馆\/净善宫。”</P>
南柯和艾尔海森同时开口，同时一愣。</P>
对视的时候，双方脸上都写满不可思议。</P>
无需更多交流。</P>
艾尔海森向前两步拽下愚人众身上的手铐钥匙，头也不回地丢给南柯，便消失在去往旅馆方向的道路转角。</P>
南柯也一边开手铐，一边向城中心的圣树奔去。</P>
在找博士对线和协助荧之间，散兵选择了后者。</P>
比起前者，这个决定更加明智，更加顾全大局。</P>
也更加不像他。</P>
说是为散兵的选择感到欣慰也好，为他的改变感到惊喜也好。</P>
南柯奔跑着，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P>
好想快点和他见面。</P>
通向圣树的街道上，路人在佣兵经过后又冒了出来，议论纷纷：“听说祖拜尔剧场的妮露小姐，去教令院广场上跳舞了！”</P>
“不是说要颁布艺术禁令，彻底禁止这类表演吗？”</P>
“哎，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捧场……”</P>
南柯快速穿过他们中间，把所有嘈杂都抛在身后。</P>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寒暄：“向着星辰与深渊。”</P>
几乎是贴着后背响起，距离近到令人发指。</P>
南柯惊悚回身，对上挂着礼节性微笑的熟悉笑脸。</P>
凯瑟琳？！</P>
须弥的凯瑟琳，不是应该在被纳西妲附身之后毁坏……</P>
想法没有来得及落地。</P>
“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P>
又有两名凯瑟琳从隐蔽处走出，微笑着异口同声，将南柯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