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天狼星系的光芒仍旧隐约，仿佛一丛捉摸不定的萤火，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宇宙间漫天夺目的星辰，浩瀚壮美，宛如花海。</P>

那就是新的宇宙，在被黑火焚烧后宛如野草，再度顽强重生的宇宙。</P>

那个提瓦特距离一步之遥，却花费千万年，也无力踏出最后一步的崭新世界。</P>

就像一个忽远忽近的幻梦。</P>

“国崩，你了解星空吗？”南柯忽而问。</P>

四下绝寒，唯有散兵的手仅存温度和实感。</P>

散兵的手指轻轻一动：“星空？”</P>

“在我的世界里，据说所有星球都因为恒星发光。”</P>

南柯回想在从前世界学到的知识，</P>

“当一颗星辰诞生又毁灭，它的明灭，会经过很多很多个光年，才能被另一端的我们看见。”</P>

“再长的时间，只要我们还活着，迟早都能跨越。”散兵说。</P>

散兵的回答出于长生种对时间的淡漠。</P>

南柯却忍不住苦笑了。</P>

光年……可不是时间。</P>

那是距离。</P>

虽然天狼星系早已映入他们的眼帘，仿佛触手可及。</P>

但其实，那种距离远超生物的认知上限，只是目之所及带来的错觉——西里尤斯恐怕远比他们看到和以为的，更加遥不可及。</P>

那样长的旅途。</P>

南柯一个人是走不下去的。</P>

出于某种难言的默契。</P>

当身后低沉的龙啸再度逼近时。</P>

南柯悄悄放松回握散兵的力度，似乎感觉到散兵的手指同样在这一刻，毫不犹豫地松开了。</P>

南柯心口骤然一疼。</P>

做出决定只在转瞬之间。</P>

刚刚才放开对方的手，又立刻更紧地重新连接了在一起。</P>

他们加快逃亡的速度，分秒必争。</P>

但龙啸声不远反近。</P>

散兵终究沉不住气，剜看南柯：“我去。”</P>

“不可以！”南柯脱口。</P>

“怕我死？”散兵低笑。</P>

南柯只是更加握紧他的手，一言不发向前疾行。</P>

散兵不禁看向南柯怀中，那颗始终被她以保护姿态按在胸口的雪景球。</P>

她怀揣全提瓦特的希望，在这种时刻，果断做下决策是正确选择。</P>

而且，南柯应该比谁都清楚，每一个提瓦特人都尚未迎来真正的死亡。</P>

即便如此仍旧不肯放开他的原因……</P>

散兵做了个深呼吸，想起多托雷的死，想起南柯被打断的那声欲言又止的“阿贝多”。</P>

人造降临者和正统的降临者不同，这一点钟离早就点明。</P>

“莫非，”散兵猜出端倪，“多托雷和阿贝多的灵魂，没有回来？”</P>

南柯眉心一拧，腮帮咬紧。</P>

“国崩。”她试图商量，“就算我被黑火触碰，也只会被送去别的世界，所以，你带提瓦特出去吧。”</P>

“呵，”散兵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挡得住尼德霍格多久？”</P>

“……我会尽力。”</P>

“单单一句‘尽力’，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散兵嗓音变冷，“没有放着趁手的武器不用的道理，松手，我保证你能安全出去。”</P>

南柯执拗：“但我可以治疗自己，如果由我去，拖延的时间会更……”</P>

“啧！”</P>

散兵蓦然拖她向前方冲刺。</P>

黑火扭曲变形，带獠牙的森白龙颚燃烧着，从上方和下方同时出现，咬空时发出如同樯倾楫摧的铿锵之音。</P>

寒意顺着南柯的脊骨向上攀爬。</P>

龙追上来了！</P>

紧接着是加速后，散兵身上立刻呈现颓态的雷元素结界。</P>

南柯顺着相连的手将元素力分给散兵，就要松手：“国崩！我得去……”</P>

散兵面颊紧绷，怒火丛生。</P>

这个女人！</P>

分明平时心思伶俐，和那些老狐狸比也不落下风，只有在自爱和自不量力上，从来都拎不清！</P>

“别犯蠢！”来不及计较力量的得失，散兵神环乍明，抓紧她再次加速。</P>

尼德霍格暂时被他们甩开，身后只剩拥挤的火焰，无法预料下一次袭击何时到来。</P>

南柯收回视线，嘴边盘旋说辞。</P>

她当然是谨慎地思考过了，才有勇气向散兵说出提议。</P>

提瓦特一定要带出去。</P>

散兵不能死。</P>

要同时达成这两点，只能由她留下抵挡尼德霍格。</P>

而且她也很擅长挣扎，再加上持有治愈的能力，这个提案万无一失。</P>

反观散兵。</P>

如果她把他留下，他一定会死。</P>

同为人造人的阿贝多已经证明了这一点。</P>

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P>

南柯张口，先听到一句戾气满满的威胁：“住口！”</P>

散兵直视前方，一味牵紧她的手，用尽全力奔逃。</P>

焦躁无比，却又不得不妥协。</P>

他沉下声音：“一起。”</P>

无论如何，他们必须把雪景球带出去。</P>

一边被追击，一边还要抵挡黑火的侵蚀，怎么想也不可能两边兼顾。</P>

但事到如今。</P>

谁也不肯舍下谁。</P>

不可能兼顾也只能兼顾。</P>

……直到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最后一秒。</P>

南柯错愕数秒，看着散兵的眼，问：“我们能做到吗？”</P>

散兵扯出一个邪气的笑：“我去和一起，你只能选一个。”</P>

为什么总是把选择权交给她？</P>

南柯握紧手中的雪景球。</P>

手掌大小的器物，内部蕴藏着整个世界。</P>

让整个提瓦特和他们一起冒险，太不负责任。</P>

但。</P>

南柯胸腔缓缓起伏，徐而长地吐出一口气，坚定道：“我选一起。”</P>

——直到，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最后一秒。</P>

不知还隔着多少重黑火，无数摇曳的火舌背后，星空依然隐约宁静，镜花水月一般轻荡。</P>

像是游鱼追逐水面的浮饵。</P>

他们拼命飞向那片星空。</P>

干瘪的龙鳞闪烁暗光，伴随死亡对生命的杀意，有时出现在脚下一步之遥，有时近得就围绕在身旁。</P>

南柯心跳如擂鼓，源源不断地将元素力向散兵输送，又徐徐抽回一缕，用以流转和再生。</P>

多亏了这副身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