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答，南柯小声拖长嗓音。</P>
“闭嘴。”</P>
国崩哥哥满脸嫌弃，忍无可忍转身，“随便你。”</P>
和很多嘴上说着好话，实际上却做着坏事的大人相比。</P>
国崩哥哥格外好相处。</P>
只要他不简单粗暴地发出“滚”这个字。</P>
南柯就可以在这里想待多久待到多久。</P>
唯一一次听见这个字，还是南柯做作业一不小心睡着，中途被连人带身上的小被子一起从沙发上拎起来。</P>
冰冷的水在脸上胡乱地拍。</P>
南柯还没反应过来，就和书包一起被丢出了门外。</P>
国崩哥哥指着闹钟，对她发出一声很酷的“滚”。</P>
时针和分针双双越过早上八点。</P>
南柯惊叫一声，风一样滚走了。</P>
国崩哥哥是从哪里来的？</P>
是做什么的？在上学？还是上班？</P>
为什么眼睛看不见，却总是独来独往？</P>
南柯偶尔打探，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P>
南柯苦恼过也困惑过，后来她发现，“不知道”其实是一件好事。</P>
就像国崩哥哥从来也不关心，她叫什么名字，她家里的情况，为什么她总是不回家。</P>
冬去春来又冬来。</P>
南柯熟练地剪开盒装纯牛奶的一角，踮脚放进微波炉里。</P>
因为南意生病的关系，爸爸妈妈也叮嘱幼儿园，不许给南柯提供任何不健康的饮食。</P>
比如糖分过量的甜牛奶。</P>
所以认识国崩哥哥之后，南柯总会把不爱喝的纯牛奶偷偷藏进书包，带来投喂他。</P>
和她相反。</P>
国崩哥哥刚好讨厌任何甜东西。</P>
南柯把牛奶热到刚刚好的温度，插上吸管，双手递给国崩哥哥。</P>
得到他老人家尚算满意的一声轻哼后，她才打开课本开始学习。</P>
天气又渐渐冷了起来。</P>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天气预报总是不准，频频打雷。</P>
轰隆隆的声音一轮又一轮，令人胆战心惊，因为在顶楼，像是从身边很近的地方滚过似的。</P>
南柯顶着雷声把作业写完，看向国崩哥哥。</P>
他戴着一只耳机，正在讲电话。</P>
表情似笑非笑，十分邪气：“……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是你们说想和我会合，不该你们自己想办法找过来？”</P>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P>
“姓神里的，”国崩哥哥翻了个白眼，“告诉巴尔泽布，少折腾。”</P>
他挂了电话。</P>
窗外的雷声也恰巧在此时消停了。</P>
“国崩哥哥，”南柯牵牵他的衣袖，“我要回家了。”</P>
最近南意身体好些了，妈妈要她回去多陪陪南意。</P>
国崩哥哥注意力没在她身上，随口应了一句，眉头皱着，似乎还在为刚才那通电话感到不快。</P>
其实南柯不是很想回家。</P>
但无论她再怎么期待地注视他，她知道，就算他看得见，也不会挽留她的。</P>
南柯失望地低头，背起书包：“国崩哥哥再见。”</P>
“以后不用带东西过来了。”国崩哥哥忽而开口。</P>
“唔？”南柯诧异回头。</P>
“人也别来了，”他把手里喝空的牛奶盒子捏扁，丢进垃圾桶，“我要走了，这里也要换别人住了。”</P>
南柯没能从那双焦距模糊的紫眸里读出任何波澜。</P>
她茫然地原地站了好一会儿。</P>
只觉得胸口空洞洞的。</P>
想要追问，又无法开口追问。</P>
因为毕竟……</P>
她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任何答案。</P>
小孩子的眼泪来得总是很快。</P>
南柯忍了忍，揉着发酸的鼻子瓮瓮回答：“好的。”</P>
他们当初遇见的时候，这孩子也是一个人哭唧唧的。</P>
想到今后有可能发生的邂逅。</P>
某人听着前方小声的啜泣，心里无端不悦。</P>
于是在那细细脚步声离开的前一秒，他出了声：“下一个搬来这里的人，”</P>
小女孩的脚步声跟着他的嗓音停住，听话到不可思议。</P>
“不准和他太亲近。”</P>
国崩哥哥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说出这句话的呢？</P>
南柯不知道。</P>
也永远不会知道。</P>
她没有回答好，也没说不好，咬着下唇鼓着腮帮，脚步飞快离开了这里。</P>
三天之后，有搬家工人在楼道里上上下下。</P>
等他们走了，南柯趁爸妈不注意溜出门，偷偷上了八楼。</P>
搬家的果然是国崩哥哥。</P>
门开着，但里面的人已经不是他了。</P>
一个绑着辫子的长发女人背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国崩哥哥的手机，正低头翻阅。</P>
还有一个很高的浅发色男人，站在玄关和工人结算费用，不经意抬眼，瞥见呆站在门口的南柯，目色陡然一凝。</P>
南柯在他疾步走来时不禁后退。</P>
“你好，我叫神里绫人。”</P>
男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弯唇挂起笑意，蹲下身体。</P>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P>
不同于柔和的语气，男人眼底满是急于求证的迫切与惊喜。</P>
南柯抿唇垂眸，转身一言不发跑掉了。</P>
“请等等！”</P>
“绫人。”雷电影叫住想要追上去的神里绫人。</P>
神里绫人眼睁睁看着那孩子离开，只得惋惜回身：“在，将军大人。”</P>
“你看这个。”雷电影凝重道，举着无主的手机走到他面前。</P>
屏幕上，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下，赫然是一条已发送的短信。</P>
——“我是南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