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半点不由人(1 / 2)

风雨雁归来 江小雨 2538 字 6个月前

下过雨的夜晚,些许湿润的气息从窗缝里氤氲开来,屋里燃着沁人心脾的熏香,床边罗帐半掩。</P>

曹静和从屏风后的浴池里起身,擦干一身的水珠,换上洁白干净的中衣,走到床边。</P>

她伸手轻轻掀开帐子,唐玉刚服了药,已合目歇下。曹静和抬起脚来,踩着床尾从唐玉身上跨过,合了被子睡到里侧。</P>

她翻了个身,很自然地圈住唐玉的腰,唐玉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而他睡觉一向浅,一碰便醒了。</P>

唐玉伸出手来,捉住曹静和在他腰间游离的小手,温声道:</P>

“好了,别闹了。”</P>

“谁闹了!”</P>

曹静和的声音低低的,她刚从浴池里出来,满身温软直往唐玉怀里钻。</P>

看她这心情倒是不错?想来今日出门去集英居该是一切都很顺利了。</P>

唐玉这样想着,便问道:</P>

“静和,你今日出门情况如何?不妨说与我听听?”</P>

曹静和埋在唐玉的怀里,声音闷闷的:</P>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P>

“那就先听坏消息吧。”</P>

“我去集英居盯梢,被人给发现了。”</P>

曹静和明显感觉到,唐玉的心跳仿佛漏了半拍。</P>

“此言当真?那你是如何脱险的,对方可有跟上来?”</P>

谁知,曹静和却毫不在意地说:</P>

“你还没问我好消息呢!”</P>

“我总要先把坏消息问清楚吧?”</P>

“好消息就是,我是被江沧大哥发现的!”</P>

唐玉怔了怔,这才发觉曹静和所说的坏消息跟好消息竟然是同一件事。</P>

“你玩我呢?说话还大喘气?”</P>

唐玉虽是开玩笑的,可语气里到底含了几分怨怼。</P>

曹静和连忙抬起头来托着下巴趴在唐玉身边,委屈巴巴地说:</P>

“人家这不是没事吗?你这几日身子总也不见起色,我看你郁郁寡欢的,便想着说点有意思的让你跟我一起惊心动魄一下嘛!”</P>

说完,她又上前伸出双手捧着唐玉的脸,把他的头掰过来,让他直视着自己:</P>

“唐玉,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P>

“又怎么了?”</P>

“我走路真的喜欢扭来扭去吗?”</P>

“什么啊……”</P>

唐玉被问得莫名其妙,可曹静和却忽然把头枕在他胸口上,似是抱怨又似是委屈道:</P>

“我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被江沧发现了,我问他是如何发现我的,他说自己在大街上瞅见了我,虽然我易了容,可他一眼就知道是我。我问其缘由,他说他看我扭来扭去的,便知道一定是我……”</P>

曹静和越说越委屈,她也没觉得自己走路喜欢扭,况且连唐玉都没说过她。</P>

可唐玉闻言,却忍不住笑出了声。</P>

曹静和嘛,端庄的时候也自然端庄,可是一旦扮起别的身份放飞自我时,也算得上是千娇百媚,摇曳生姿。</P>

她是会扭的。</P>

只是不常扭。</P>

只能说江沧眼睛太毒了,实在会捕捉细节。</P>

“你笑什么呀?”</P>

“没有……”</P>

唐玉以手抵唇,硬生生地憋住了。</P>

“静和,你还是跟我说说你白日里的见闻吧。”</P>

原来,自打叶库去拜访过江沧之后,他对江沧的戒备心便打消了不少,叶库这几日忙着去跟戎狄三皇子的人接头,无暇顾及江沧,江沧便披了蓑衣,戴着斗笠,把自己裹得只露两个眼睛,悄悄出了府。</P>

再不出去透透气,他就要在府里发霉了。</P>

江沧原是想偷偷把谍报送去平桥街的米糕铺子,让曹静和配合他,从叶库手中把唐玉的药骗回来。</P>

可他还没到平桥街上,便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妇人。那妇人虽面生,可眼神却让人觉得很熟悉,还有那走路的身段……</P>

此前的无数次,江沧一直在暗中跟踪着曹静和,也多次暗中出手相救,所以他见识过曹静和的“千姿百态”。他知道她是一个善于改头换面的女人,她可以有一千张面孔,但她只要顶着一张不是自己的脸,就会放飞自我,不再端庄矜持,七扭八扭地怎么开心怎么走。</P>

就像是上元灯会上戴着面具跳舞的百姓们,只要不是自己的脸,想怎么癫就怎么癫,谁知道面具下是何人,丢的又不是自己的脸。</P>

江沧藏在斗笠下的一双眼睛盯紧了曹静和,他知道那一定是她,她乔装成这样是要去哪?</P>

出于好奇心,更出于那操心的命,江沧默默跟了上去,并在曹静和揭下假面后,上前拍了拍她。</P>

见来者是江沧,曹静和吓得半死的同时又长舒了一口气。她刚要开口抱怨,江沧却伸手示意她先别出声,随后带着她翻进了一个荒废的无人居住的院子里,方便说话。</P>

在那里,曹静和告诉了江沧,那日救下唐玉的那个天外来客给她留下一张字条,说集英居已经被叶库买走,她今日特地来打探一下情况。</P>

但是提到那个天外来客,曹静和便忍不住向江沧追问,问他是否知道外祖父的消息。</P>

江沧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P>

“我从未收到过外祖父的消息,但是我知道母亲当年没有死,她诈死逃去了北地,暗暗调查外祖父的事情。后来,我就再没了她的消息。”</P>

戚文竟然还活着!</P>

这个消息简直如平地起惊雷,曹静和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微微张了张口,只呆呆地凝望着江沧。</P>

她一直以为母亲在她七岁那年就死了,她清楚地记得母亲死的时候她握着母亲的手,哭得有多伤心,那种无力感和绝望感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正是在母亲死后,父亲曹守拙把她送进了宫,从那时起,她的一生就彻底改变了。</P>

这些年,在建章宫集训也好,在长安卧底也好,每当有撑不住的时候,她都会想起母亲去世的那一天,然后在脑海中不停地问自己,如果母亲没死,自己现在会在哪,会过着怎样的生活,会嫁给什么样的人。</P>

可是末了,也只能轻叹一口气。罢了,若是没有这一身本领,她还不见得能在这乱世活下去呢。</P>

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P>

曹静和大喜大悲之下怔愣了良久,待回过神来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捶了江沧两下,委屈地问道:</P>

“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呢?”</P>

“不是一直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