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玉器店的伙计互相对视了一眼,竟默默地让开一条路来,愣是眼睁睁地看着唐玉等人进到了叶库的房间里。</P>
叶库的房间装饰风雅,里面挂满了字画,看上去倒不像是个商人的房间,更像是个读书人。</P>
唐玉跟着嬷嬷们一起把小七放到一旁的床榻上,又借机俯下身来检查了一番床上是否有什么机关。</P>
见没什么问题后,他又直起身子打量起房间里的其它物件。镜子,花瓶,书桌,字画,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理所应当,每一样东西摆放的位置都十分考究。</P>
叶库不愧是江沧的学生,果然是对中原的文化与礼法有过一番钻研的,若非早已知晓他的身份,只怕谁也想不到这里住的是戎狄人,还是一位戎狄的皇子。</P>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唐玉终于发现了一丝怪异——人们多把砚台放于右手边,便于执笔蘸取墨水,可叶库的书桌上,那块砚台竟是放在左侧的。</P>
叶库绝不可能是左撇子,倘若他有这样一个特性,江沧一定会提前告诉他们的。</P>
既如此,那块砚台想必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那里。唐玉见状,便作势往书桌旁走去,开口道:</P>
“小姐怕是旧疾复发了,我来磨些墨,劳烦嬷嬷把小姐常吃的那副药方子写下来,让人赶快去抓了药来。”</P>
说完,唐玉抬袖假装要去把那块砚台拿到右侧。果然,那玉器店的伙计见状,连忙冲了过来,阻止道:</P>
“慢着!不许碰!这可是我们家主最喜欢的一块宝砚,除了他,谁都不能乱碰!你需要用笔墨,我再去取一方砚台便是!”</P>
唐玉的手悬在了半空中,默默收了回去。他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了看脚下的地砖,那些砖乍一看没什么不同,可仔细一瞧便会发现,有一块砖的四边与周围几块砖存在些许缝隙,那块砖应该是经常开合受到了磨损,这才会无法与其它砖块严丝合缝。</P>
看来,叶库的书桌下面可能就是另一处密道的入口了,而机关就是那块碰不得的宝砚。</P>
其实,唐玉觉得这玉器店里的密道应该还不止这些,方才他们把小七抬进屋里时,他用余光瞥见了一个玉器店的伙计悄悄将院子里的那口井给盖上了,像是怕他们去里面打水似的。那动作虽小,却有欲盖弥彰之嫌。</P>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玉器店应该是有三处能逃跑的地方,一处在库房,一处在叶库的书桌下,还有一处可能就是那口井。</P>
这看似完美的玉器店里,终究还是有瑕疵可循的。</P>
倘若是这样,他们刺杀那日便需要牢牢防住这三处,一旦有任何一个人逃走,后果都会不堪设想。</P>
而且他们必须要尽快把刺杀提上日程,毕竟今日来这一趟,多多少少有点打草惊蛇了,这四个伙计还会不会再转移,一切都未可知。</P>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叶库既然只在汴京留下四个人,那就证明这四个人都是能以一敌三的高手,所以叶库才会那么放心地逃之夭夭。</P>
若想彻底收拾掉这个残局,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且必须要一击即中。</P>
不一会儿,昌平侯府的人便闻讯赶来,将小七接了回去。侯府的管家亲自过来,玉器店的人自不敢造次,唯恐激怒昌平侯府去开封府衙报官。</P>
唐玉跟着侯府的人离开玉器店之后,只走了一小段路,便借着周围百姓的来来往往,悄无声息地隐入了一片人声鼎沸中。</P>
他需要尽快把消息给贺怀君送去,贺怀君如今负责提审江沧,他是唯一能每日正常进出江府的人。</P>
唐玉准备先请暗卫营的弟兄们继续帮忙盯着那个玉器店,然后自己混入刑官中,跟着贺怀君去见江沧,再同江沧好好商议出一个万无一失的策略。</P>
这样想着,唐玉不觉加快了脚步,他在背街小巷中快速穿梭着,未做停留。</P>
巷子越来越深,周围来往的百姓也越来越少,从前头无人居住的院子翻过去,再越过一个墙头,很快便能回到他们的米糕铺子了。</P>
可唐玉并没有想到,就在下个转角处,一个陌生的身影已经背对着他,立在了高墙之下。</P>
唐玉心下一惊,顿住了脚步。</P>
那人似乎已经等候他多时,只听其沉声道:</P>
“唐玉,昌平侯府的六公子,你可真是比你那个窝囊老爹有出息多了!咱们做笔买卖,如何?”</P>
唐玉深吸了一口气,眉心微蹙,他强迫自己镇定地问道:</P>
“你是何人?何故来此?阁下若真有诚意,何不先自报家门?”</P>
那人只发出一声冷笑,并未再作答,而是缓缓转过身来。</P>
唐玉的目光落在了那人腰间的令牌上,顿时怔在了原地。</P>
他们,到底还是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