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太阳骄阳似火，在食堂的仓库旁边，开春厂里领导带着职工们垒起了好几个花池，用红砖铺了羊肠小道，东一棵西一棵的栽了一些半大的松树，还栽了一行柳树，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柳树还真活的挺好。</P>
林带班肖大姐也不知从哪弄来的花种撒在花池里，现在竟也争相斗艳，阳光下透着娇艳。娥子叫不上那些花的名字，她没事就帮肖大姐在花园里浇水，那松树只要几天不浇水就看着像要死了，还有那柳树，可喜欢水了。</P>
除了花池里有花，树之间，大片空地，肖大姐说她让她丈夫从牧场找了些草种子，开春厂里那片土地播种的时候，曹副厂长让犁地的车到这里面简单松了下土，肖大姐也不管出不出，就把草种撒到了里面。</P>
草大概就是遇土遇水就能长，肖大姐没事就往那些撒过草种得地方喷水，别说还真是长出了草，一片一片绿茵茵的，还是有了花园的样子。</P>
这不，中午人家都在睡午觉，娥子就陪着肖大姐一起，一人拖着一个黑皮长管子。娥子穿着一双单位的胶桶鞋，头上戴着太阳帽系着一条大纱巾裹住脸，带着大墨镜，穿着单位的灰色工作服，完全看不出是谁了。</P>
今天娥子很愉快，她用手捏着水管的头，水就成了一个喷洒的水柱，喷洒向远处，她很专注。</P>
她去年参加的西部诗歌比赛，她想着石沉大海了，没想到自己还得了个三等奖。来信说，作品太多，老师们工作量太大，所以耽误了时间，娥子想每个人写三首，那也是一个汪洋大海，何况自己都写了五首，要在那么多的作品里选筛出优秀的作品，确实难度大。</P>
虽然三等奖好几十名，可那也是对自己写作水平提高的一种认可。单位的那本报告文学听说已经排好版了，就等印刷了。</P>
肖大姐在喊娥子，“小秦，小秦，可以了，不浇了。”</P>
娥子很喜欢肖大姐，肖大姐看娥子织毛衣笨拙又慢，就把娥子给成波爸爸织的毛衣拿去，肖大姐织起毛衣来那才是心灵手巧，上下翻飞速度很快。</P>
于是，只要娥子没事，就一定能在林荫道、花圃、草坪看见她。</P>
明天是星期天，英子中午下班就跟着厂车走了，宿舍又是娥子一个人。</P>
弟弟正强来信说，毕业典礼一结束他就出发，火车票都买好了，没有直达的，要转车好几道，不过他已经决定了，转车不算什么。</P>
娥子想，不管怎样，她都得回趟家看看。她踢踏着橡胶筒鞋回到宿舍楼，她把筒鞋脱在楼下，踏上自己的凉拖鞋上楼，这太阳晒的脑袋发晕。一会还得去办公室。</P>
回到房间她用凉水洗脸，一下觉得舒服多了，端起桌上的半个西瓜，用勺子挖起一勺吃到嘴里，凉悠悠的甜滋滋的，消了一些暑气。</P>
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她起身往办公室走去。</P>
现在林荫道真成了林荫道了，树叶挺茂盛的，“秦秋，秦秋，”</P>
娥子转身，是崔姐在喊她，现在想看到崔姐也不容易，如今她也是一个星期来那么一两天，说是孩子准备考高中了，陪孩子。</P>
“崔大姐，你今天来了？”</P>
“嗯嗯，来了，你去上班呀！我家翠玲一会也来，刚睡起来。我看你在花池那浇水哦，”</P>
娥子跟着走来的崔姐一起往自己办公室走，“我没事，不爱睡午觉，看肖大姐在浇水，我就过去帮下忙，嘿嘿，我喜欢玩水。”</P>
“你是勤快，”</P>
“崔大姐，来看我？”娥子奇怪崔大姐喊她。</P>
“可不是嘛，好久都没看见你了，还挺想的。”</P>
娥子看着崔主任的眼光都是惊奇，她没反驳，笑了下。</P>
进了办公室，娥子打开电风扇，这风扇是她从郝副厂长的办公室拿来的，这是一个台式的风扇，那天她去郝副厂长那，他正搬一个立式的风扇进办公室，娥子就把这个搬回来了，一吹起来，办公室立刻就凉爽起来。</P>
她从茶壶里倒了一杯凉茶放在已经坐下的崔主任面前，“崔姐，喝茶。”她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一口喝了半杯。</P>
“小秦，嗯，姐，是想问你点事，”</P>
“啊？问事？”娥子吓一跳，这要问什么。她脑子转起来，天热脑子都不好使，自己没得罪她们吧？</P>
她盯着崔主任，崔主任看着娥子说：“你坐下，看你，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姐，心烦。”</P>
娥子盯着崔主任，她心烦给自己说？</P>
“是这样的，嗯，你快坐下，站那我堵得慌。”</P>
娥子看着她，坐下。</P>
“是这样的啊，我那姑娘，你知道要考高中了，可是，可是，老师来找我，说，说我那姑娘早恋了，我是五雷轰顶啊，她才多打点？”崔主任白里透红的双颊更红了，</P>
“我也不敢乱请教，我家翠玲让我来找你，问问你，我想，这不想着你年轻，那会儿学习又好，再说你又写书看书，也懂得多些，嗯，嗯，唉，我怎么给你说呢！”崔主任不知道怎么说。</P>
娥子想尹翠玲竟然让她小姨来问自己，真是高看自己，“大姐，你是想问我，我上学那会儿，会怎么样？”</P>
“嗯嗯，”崔主任点头，“我真不知道怎么解决。”</P>
娥子看着这个女人，她能这样应该算是个好妈妈了，娥子酝酿着怎么回答，她又喝下剩下的半杯水，起身又到了一杯，说道：“大姐，怎么才算是早恋？你知道吗？早恋还是有区分的。”</P>
崔主任望着娥子，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怎么区分？啊，”</P>
娥子酝酿着语气，“崔大姐，你看啊，你看老师说了，其实也不一定就是，有时候老师吧，会把男孩女孩走得近说是早恋，或者有时候同学之间互相怀疑告诉老师了，这怎么就能是早恋？其实也就是一种玩伴，嗯，可以说是友谊。”</P>
“友谊？”崔主任抱着茶杯，慢慢递到自己嘴里，“咕嘟”喝了一大口。</P>
娥子看着崔主任，又说：“比方说，明明人家就是有好感，是一种友谊，男孩女孩会有懵懂，就是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喜欢跟谁谁说话，爱跟哪个人在一起玩，可是并不明确，但是做家长的就去戳穿，明明没有早恋，就被家长定性了，硬是把没有变成那个有了。”</P>
崔主任看着娥子，觉得娥子说的对。“那我，听不听老师的？”</P>
“当然要听呀，无风不起浪，”</P>
崔主任愕然惊诧着一张脸，眼睛瞪得大大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