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蕾听着曼托说着这些话,而这名球探的妻子却仿佛根本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这些。那是一个黑人女人,在一旁安静地哄着她和自己丈夫的两个孩子入睡。直到午夜的十二点,伊蕾和曼托才离开了饭桌,曼托在烛光底下整理并研究起了他在这几天里所注意到的一些孩子,而后开始准备起了他需要交给足球俱乐部的,有关这几个孩子的详细报告。
伊蕾则走到了屋子的外面,打开一张躺椅,坐在那里看着天上的星星。这样的生活充实而又悠闲,它让伊蕾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可是随着伊蕾一天天地了解到更多她所希望知道的,有关这个行业的一切,以及脑中的那个模糊的概念慢慢成行,她知道这种宁静而悠闲的生活不会持续太久。
但她却并不会感到不舍。
在这片纯粹得似乎只剩下了璀璨星光的夜晚,曼托的妻子抱着一块很薄又很小的毯子从屋子里走出来,并走到了伊蕾的旁边。
“这里的晚上有一点凉,你得盖着毯子。”曼托的妻子并不会说西班牙语,因此她用葡萄牙语向伊蕾这样说道。
伊蕾忙着要站起来,可这个黑人女人却是直接帮伊蕾把毯子盖在了身上。随后她放下那盏煤油灯,从后面拿出一张小凳子,并就坐在伊蕾的身旁。
“你从欧洲过来这里?葡萄牙美吗?”
看起来,这个从未离开过巴西,甚至很少离开这个小村子的女人对伊蕾感到十分好奇。她曾听自己的丈夫说起过巴西的很多地方,可即便是她的丈夫,也从未去到过那片足球世界的中心。而伊蕾甚至还是她所见到过的第一个亚洲面孔。于是她首先主动和伊蕾提起了他们的宗主国,葡萄牙。
“其实,我还没有去过葡萄牙。不过我在西班牙工作过几年。”不会说葡萄牙语的伊蕾和眼前的这个女人说起了西班牙语。
她们并不会说对方所精通的语言,但所幸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之间十分相像,她们能够明白对方都在说些什么。
“我听我的丈夫说,你也是一名球探?”
当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伊蕾完全无法抑制地想起了整个欧洲的媒体一起送给她的那个外号,而后就失笑起来,并说道:“我以前为欧洲的球队工作,负责一些球探的工作,但那并不是我工作的全部。”
“那你一定很辛苦。我真的很难想象像你这样的女人会也有一份球探的工作。”说着,这名球探的妻子向伊蕾抱怨起了她的生活。
身为一名球探的妻子,她总是得忍受很多寂寞。因为她的丈夫总是会去到很远的地方,并且很少在家。有时候仅仅是接到一个电话,她的丈夫就会准备好行李坐车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只为了看一场足球比赛。而这么东奔西跑的工作却并不能让他们过上很好的生活。
她一个人得带三个调皮的孩子,除此之外她还得打理这个家,她和伊蕾说起了她的生活中的那些琐碎的烦恼。
可无论这个女人和伊蕾说出了怎样的抱怨,伊蕾依旧还是能从她的口吻,说话的方式以及神态中看出,这个女人真的很爱她的丈夫。不知怎么的,眼前的这个女人所描述的这种生活会让伊蕾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的梅特奥。
于是伊蕾也和她说起了那段在布拉格的生活。话一开口,就很难再停下。
她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在梅特奥的教练身份,却也是说起了许多琐碎的事。比如那个时候因为球队太穷的缘故,她总是得身兼数职。每天早上,她都是第一个来到的球队,很多时候她甚至得负责起打开铁门的工作。在捷克甲级联赛的一个赛季中最为漫长的冬歇期,她不仅仅要为球队挖掘一些有实力又性价比很高还适合他们的球员,还需要为引进球队的赞助商而各种烦恼。很多时候,她甚至还会为了5万欧元而和对方拍桌子吵架。
伊蕾绘声绘色的描述引得曼托的妻子大笑连连,而后眼睛里出现了羡慕以及佩服。
那可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伊蕾不禁疑惑起那时候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完成的那么多琐碎的事情。那些事情在当时简直就要把伊蕾弄得几近崩溃,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她自身潜能。而再次回想起那些,她却并不觉得苦。相反,与那时的梅特奥相关的一切都带着丝丝的甜味。
可当一切都步上正轨,她也从业余联赛一跃进入到职业联赛,甚至是世界足坛最顶级的欧洲五大联赛之后,她却总是会为了这个忧愁,为了那个烦恼。
那或许是因为,在梅特奥的时候,她做的事情虽然复杂且多,可心却是简单而纯粹的。
而现在,她或许就要重拾那样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