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的耳根发热,强迫自己低下头,再往前走时易许已经转身背对着她了。
楚辞看到了他后背的伤,忍不住蹙眉,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红肿的痕迹从脖颈蔓延到后背,十余厘米的痕迹,经过衣物的长时间摩擦,表皮已经破损,流出淡黄色的组织液。
她拖了板凳让易许坐下,自己拿着棉签蘸了酒精给伤口消毒。
易许的皮肤很好,即使是后背,她也看不到任何粗大的毛孔,越是细嫩的皮肤就将伤口对比的越惨烈,楚辞屏住呼吸,艰难地处理着伤口。
她的脑海里全是易许奋不顾身地将她揽入怀抱的情形,还有他在病房里和许牧唐决裂的神情。
他说:“把事情交给我解决。”
他就真的在认真地解决,哪怕他要应对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楚辞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知道,她已经被这个男人牢牢握在手心,再也跳不掉了。
消毒结束,楚辞拿到桌上的消炎药,涂抹药膏时她的手指僵硬得厉害,每移动一下都要使出极大的力气,像是在描绘一幅复杂的水彩画,每落下一笔都要经过严谨的思考。
楚辞转身拿纱布的时候易许阻止了她,“小伤,用不到纱布,去那边看看检查结果出来没有。”
轻微脑震荡,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两天。
楚辞拿了检查单子直接转身出去,易许在门口等着,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她,“结果怎么样?”
“轻微脑震荡,没有大碍。”楚辞语气清淡,“明天再过来复查一下就行了。”
易许和她肩并肩往前走,“楚辞,把你的检查结果给我一份,我帮你带到警局。”
楚辞侧目看着他,“方便出去陪我吃顿饭吗?”
已经半夜,两个都没有吃晚饭,经过来回奔波,都是疲惫不堪。
易许迟疑了一下,点头。
夜色深沉,整个城市都无比安静,楚辞靠着窗户坐,看着窗外偶尔闪过的汽车,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易许始终在盯着她看,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打量。
服务员端来热腾腾的饭菜,楚辞拿起筷子埋头吃饭,不到十分钟,盘子里的东西基本被清扫干净。
易许贴心地递来一杯温水,楚辞握着杯子平视着他,“易许,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她的声音平静,似乎不掺杂任何感情,“说到底,今天吃了大亏的人是我,该讨回公道的人也应该是我。”
“可是她针对的人是我。”易许打断了她的话,“楚辞,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请你相信我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楚辞仰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光,“啪嗒”一声将杯子倒扣在桌面,“我不是不相信,而是这件事由你来处理不合适。”
“你的父亲,现在正躺在病床上等待手术,心脏病,受不了一丁点的刺激。你确定你能狠下心来和他断绝关系吗?”
楚辞坐得笔直,灯光打在她的鼻尖,亮得令人移不开眼睛,“你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如果继续失去,你将会一无所有……易许,一无所有的滋味并不好受。”
易许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抿唇并不言语。
外面似乎起了风,枝叶摇摆,将路边昏黄的路灯遮住。
易许垂下眼帘,盯着桌面明亮的光斑,轻声道:“楚辞,我有点看不懂你。”
楚辞咧嘴,笑得艰难,“有什么难理解的呢?我讨厌许婧,所以不肯在她那里吃一丁点亏,可是我喜欢你……易许,我不想让你为难。”
易许深邃的眸瞳中倒映着她脸上仓皇的笑容,藏在胸膛下的心脏狂跳,莫名的情绪压得他喉咙发涩。
他低下头,声音沉闷,“楚辞,为了我,不值得。”
他见过楚辞疯狂的模样,年轻、热血,令他这个旁观者都忍不住热血沸腾,那个有血有肉的楚辞不该因他退缩,不该因他变得敏感、懦弱。
易许吸了口气,目光柔软又坚定,“楚辞,她应该受到教训,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和父亲好好协商。”
楚辞安静地看着他,良久,从座位上站起来。
“去警局吧。”
楚辞以绑架罪和故意伤害罪报了案,同时提交了手头的证据,易许全力配合,并联系助手调来了事发时所有的监控。
录完口供从警局出来时天都已经亮了,附近的早点摊子陆续出来营业,有提着篮子的大爷大妈挤在公交车站等着买菜,城市逐渐活了过来。
易许扶着车门询问楚辞,眼睛时不时瞟向前方热闹的包子铺,“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