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竟然敢冲撞十二阿哥!你是长了几个脑袋?”一声严厉的苛责在懿泽耳边响起,有几个秀女认得,那是皇后的贴身侍女萧韫。
萧韫自幼服侍皇后,又陪皇后入潜邸、入宫,她二十五岁时年满出宫,本是择定了婆家要嫁入的,谁知还没过门,未婚夫就死了,因此得了个命硬克夫的名声,被家人认为是不祥之人,十分嫌弃。皇后遂又派人接回萧韫,继续留在身边服侍,以萧韫的资历,莫要说秀女,就算是妃嫔,也得敬三分。
但懿泽并不认得萧韫,她自来以为天生尊贵,习惯了受勒得海众神敬仰,即使是来到人间,也是个贵族小姐,生平从未受过人耳光,何况眼前这个人的打扮,看上去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宫女,竟敢对自己这个可能即将成为皇帝妃嫔的秀女动手?
她抬起头来,想也没想,就又一巴掌回敬到萧韫脸上,然后抱起十二阿哥永璂,指责道:“你这个宫女,好不懂事,阿哥摔了,你不先去扶,却在这里和我争吵,是什么道理?”
萧韫脸色大变,立刻做起势来,将永璂抢回,又向左右侍卫下令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这个没有规矩的奴才抓起来?”
懿泽不明白,眼前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可以对御前侍卫发号施令。她还没明白自己为何要被抓,就已经被侍卫架起臂膀,带下台阶。
“慢着!”有个慷锵有力的声音,阻止了侍卫的行为。
侍卫忙松了手,通通下跪高喊:“给五阿哥请安!”
方才那个嚣张的宫女也微微屈膝,做了个福,淡淡道了声:“恭迎五阿哥。”
懿泽并未抬头,也忙叩首行大礼:“奴婢见过五阿哥!”
五阿哥永琪走到近前,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敢问萧姑姑,何事大动干戈,要惩治一个刚入宫的秀女?”
“此女无状,撞了十二阿哥,奴婢侍奉皇后娘娘,不敢不尽心尽力,依照宫规处置,还望五阿哥不要干涉。”萧韫虽然口中自称奴婢,说起话来却比五阿哥还要傲慢三分,那神情好像就是嫌永琪多管闲事。
永琪笑道:“翊坤宫的事,自然是姑姑做主,可是不巧,今日皇阿玛宣召,唤我来此。我一时看到十二弟乖巧可爱,逗他玩耍,不期使他撞到了人,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思虑不周、引导不当,还请萧姑姑连我一起处置。”
陈进忠在殿外看到十二阿哥啼哭,又见五阿哥与萧韫争论起来,秀女们不得觐见,只得进去报知皇上皇后。
皇后听说摔了永璂,也顾不得乾隆吩咐,匆匆跑出殿外,见永璂在萧韫怀中,并无异样,稍稍放下心来。乾隆也随后走出,纯贵妃、嘉贵妃、令妃只得跟着一起出来。
彼时永璂还在啼哭,令妃眼尖,先从萧韫怀里抱过永璂来,一边哄着一边走回乾隆身旁,一脸的心疼的说:“这孩子,可是摔着了?还是吓到了?哭成这样,可真叫人心疼!”
见到乾隆走出,侍卫们忙松了懿泽,纷纷伏地叩拜,秀女们也忙见礼,不敢抬头。
乾隆看了一眼永璂,并未多语,目光只落在永琪的身上,问:“何事在此喧哗?”
永琪拱手回话道:“启禀皇阿玛,儿臣入殿来拜见皇阿玛,先遇到了十二弟,逗他玩耍,不慎引他撞到了人,摔了一跤,是儿臣之过,正在向萧姑姑陈情,还请萧姑姑执行宫规,处置儿臣。”
言罢,乾隆尚未发落,皇后立刻厉声斥道:“萧韫,你怎可如此无礼,对五阿哥不敬?”
萧韫已经明白,永琪势必要将这件事管到底,仗着自己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只管独领罪责。在乾隆面前,萧韫不敢造次,因此慌忙下跪:“奴婢不敢,奴婢无意冒犯五阿哥,还请皇上恕罪,请五阿哥恕罪。”
令妃抱着永璂,走到乾隆身旁,陪笑着,像是要替萧韫求情一般,笑道:“皇上,想来都是一场误会,兄弟们玩笑,萧姑姑不知情况,又护主心切,才冒犯了五阿哥,本来没什么的,奴才们一传,倒以为真有什么似的。”
以令妃如今的位分,完全可以直呼萧韫的名字,只因她是宫女出身,先时称萧韫为姑姑,后来虽然得了盛宠,却习惯了这样的称呼,尤其是在乾隆面前,她一定要显出自己的谦逊。
每次听到令妃这样称呼,萧韫就不由得心生佩服。令妃唤这一声姑姑,何止是在表达自己的修养,简直是将了皇后一军,时刻提醒着皇后,曾经不打眼的宫女早已恩宠超越了她。
嘉贵妃就站在令妃身侧,听了令妃这几句向乾隆求情的话,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目不斜视的淡淡应了一句:“令妃这话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好在摔的不是你的儿子!”
令妃闻此言,不过略微一笑,她习惯了嘉贵妃一向尖酸刻薄,且目中无人,因此又转向嘉贵妃笑道:“嘉贵妃娘娘可误会嫔妾了,嫔妾知道娘娘是心疼十二阿哥,嫔妾又何尝不是呢?可是咱们只管这么说,岂不让五阿哥误会是怪罪他之意?”
嘉贵妃正眼不看令妃,也懒得搭理她,随意的放下方才抬起的胳膊,却不知怎么听见令妃惊叫了一声。
嘉贵妃再抬头看时,令妃已经摔了下去,眼前正是翊坤宫正殿往院落行进的几层台阶,并不高,但令妃却顺着那几层台阶滑了下去,摔倒在秀女们面前,昏了过去。
令妃怀中的永璂也早摔到了一侧,一动不动。
那些刚入宫的秀女们,哪想到第一次面圣竟遇到这样的事?看到皇帝宠妃和中宫嫡子全都昏死眼前,秀女们的小脸全都吓白了!
“妡妧!”乾隆惊慌的叫了一声,忙奔到令妃面前,抱起令妃的上半身,发狂一样的向周围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宣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