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不远处在楼梯边的男人注意到宋念安这边大门开了,放下手中正在调试的频道内对讲机,抽起一旁的厚外套就朝她蹲的方向走。
宋念安还在埋头捣鼓这双新鞋时,冬日暖阳都不及云深,男人靠近后,颀长身影已经兜头罩下,拢在她身前。
水泥地面上深浅不一的暗影,宋念安慢一拍反应,怔怔抬眼。
眼前站的就是军装在身的傅听言。
“这么早就睡醒了?”男人边说,边展开厚重外套,披在她单薄一件白色毛衣外,“怎么不穿外套?”
宋念安环视了圈四周,寥无一人,赶紧站起身,没回他问题,只生涩道:“你怎么在这?”
傅听言微微挑了眉。
主要是傅听言习惯性给她披外套这个举动太像在带孩子了。
她现在是来工作,不是在老院,所以多少得想着避嫌,省得传些不好听的话,“你不是该在训练场?”
“有监控摆着。”傅听言淡淡地勾了下唇,“连自律都做不到,训练什么?”
“可......”宋念安看了眼时间,“这边不是六点起床训练?现在才五点四十。”
兴许是天气太冷了,说一句话,唇边都是白白的雾气,宋念安从暖进凉,自然冻得瑟缩,但傅听言向来习惯恶劣环境,现在这种零下温度根本不算什么,越是冷霜在后,越能衬得他眸底蕴光有温度。
只不过,这个温度似乎是针对性的。
所以这不过是他到训练场的第二天,整顿收心的强压训练就来了。
光是早上迟早的那几个新兵,就已经被罚加倍负重晨练了。
宋念安并不了解他们这边的情况,只是指了指地上的鞋,还迷迷糊糊的,“这个?”
“不是怪我见死不救?”傅听言轻笑了下,随手拢了下外套衣领,“以一换一。”
宋念安整个人被外套收拢着。
傅听言刚才的力道虽小,但她还是朝他的方向冷不丁冲了下,看上去人本就小小的,站在他身边更是有种莫名的娇弱感。
不过他翻脸也够快的,一转身,看向汪珈成时,脸色就骤变冷淡,仿佛刚才的那点温柔如雾散去,短短几秒,仅剩神色寡淡的冷漠,眸色深黑,不见笑意。
汪珈成打了个寒颤,凑到孟沛霖旁边,小声道:“他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这还夸张?”孟沛霖一脸“你一看就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淡嗤,“那晚听嫂子喝醉,这人直接打招呼从局上离开,你知道?”
“啊?”汪珈成是真无知,“还有这种事?”
孟沛霖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
只是傅听言的低声来得太过及时,“汪珈成。”
“到!”汪珈成转身,但在撞上傅听言目光的一刹那,习惯地冷静道,“队长,是有什么事吗?”
像是早就无言的默许,傅听言没和他闲聊刚才的话,而是低头再确认时间,“还有一批八点飞机,到这估计九点出头,进区的那条路不好走,你派人去接应一下。”
这话一出,在这的队员面面相觑,汪珈成疑惑,“是还有医疗队的人要来?”
“不算,心理队的。”到这,傅听言还有闲心补一句,嗓音不咸不淡,“而且来的那人,孟沛霖熟。”
“不是——”汪珈成有嘴说不出苦,“宁做中间人,一拆一桩缘啊。这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来拯救孟沛霖,这机会我可不敢抢。”
傅听言神情没什么波动,“让你去抢人了?我是让你去接人。”
汪珈成还是不情不愿的,一股脑还说道:“真不是我记仇,我上回就吃了孟沛霖抽屉里那快热化了糖,他就跟我急眼,后来才知道是芮老师送的。我今天要是再给他把女神一接,他不得弄死我?”
一旁随即传出窸窸窣窣的插科打诨声。
无语写在脸上的孟沛霖:“......”
傅听言颇有深意地朝孟沛霖抬了下巴,调侃:“还送糖呢,你这么躲着人家,不太厚道了。”
孟沛霖随口就是胡扯:“那不过是军区外面小卖部做活动送的,一块钱一颗,心理队人手发的而已。”
这解释一出,汪珈成有理:“那我怎么不拿到糖?”
他转头看向傅听言,“队长,你收到了?”
傅听言显然是含笑摇头。
所以汪珈成痛快给出结论:“芮老师那就是偏爱你,现在喜欢人才给发糖的,你还不抓紧着点,这人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接啊。”
这帽子一扣,孟沛霖都不知道说什么反驳的好。
似乎连过脑一瞬都不到,他就死鸭子嘴硬说:“只是顺手而已,谁说喜欢人就给发糖?”
汪珈成“嘿”了声,还不信了,急于证明自己,“队长,我说的对吧,喜欢就给发糖的。”
傅听言没说话。
好死不死的,汪珈成还非要加一句:“小嫂子是不是就给你发过糖啊?”
原先还在笑的傅听言神色突然在这句话后滞住。
尤为明显的,是他眸色霎时变冷了。
寒凉流动的空气都在刹那间凝固一般。
还没等汪珈成反应过来,傅听言已经拿起调试好的对讲机,直接连通现在正在训练场晨跑的新队员们,“现在,全员停下,立正,你们汪队说你们十五公里训练量辛苦,接下来全程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