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雪一向大，一夜就能下到脚脖子，明天天一亮就能和妞妞在院子里堆雪人。</P>

雪人……她突然想到了齐厌，想到了那幢温暖的大房子，还有杀马特姐妹。</P>

方未艾和文心结伴闯荡游戏，其他姐妹在做什么呢？还在打零工吗，还是已经找到了一份稳定可靠的工作，不必再在大雪天走街串巷，冻得瑟瑟发抖。</P>

由此及彼，她们尚且如此艰难，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呢？</P>

他们是否备好了足够的粮食，缝好了过冬的棉衣，囤够了取暖的柴禾？</P>

这场雪很大，这个冬天会很漫长，他们能活下去吗？</P>

她收回视线，朝纯一看去。</P>

纯一依旧站在窗边，高大伟岸的身形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像一尊悉心雕刻的佛像。</P>

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又落在她身上，似乎也在看她，却又好像在越过她看众生。</P>

漫天雪色映在他的眼底，让那双本就冷淡的眸子愈加清寒，不带丝毫人欲，好像对接下来的一切都了然于心，又仿佛端坐于大殿，却从不曾睁眼。</P>

顾南不由屏住呼吸，“下雪了。”</P>

纯一隔着茫茫大雪与她对视，沉厚的嗓音透着几分缥缈的玄妙，“祸魔出世，大难将临。”</P>

顾南一愣，“什么？”</P>

“天下要乱了。”</P>

顾南懵懵的，怀疑自己听错了，“那，那怎么办？”</P>

该说男主不愧是男主，天下大势也铁口直断。</P>

难怪他今晚看起来这么奇怪，要是她突然看到天下大乱的景象也难以平静。</P>

顾南根本没怎么怀疑就接受了，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平静。</P>

“没有办法。”</P>

“你也没有办法吗？”</P>

纯一眼珠微动，眸中似闪过一抹微弱的流光，“人祸尚且可以提前规避，天灾该如何消减。”</P>

“你能看到人间未来的乱相，这就是生机，肯定可以想办法。”顾南飘到窗前，与他平齐，笃定道。</P>

“不管怎么样总要试试，能少死一个人都好啊。”</P>

纯一眼眸微垂，纤长的眼睫在风雪中轻轻抖动。</P>

顾南听闻人间大难便心有不忍，可一切生死轮回早有定数，她要和阎罗殿抢人，有没有想过会付出什么代价。</P>

她的功德如此深厚，一旦能成功助他渡劫，如她所言，得道成圣也不无可能。</P>

她不想吗？还是不懂？</P>

京都的雪每年要冻死多少人，她却仿佛全然不知，在雪中嬉戏的模样分明就是个仔细娇养、童心未泯的孩子。</P>

他算过她的命道，出身凄苦，身世坎坷，不得善终，明明是厉鬼，为什么能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询问他——</P>

你也没有办法吗？</P>

他在她心里是什么，他该有办法吗？</P>

“你怎么不说话？”顾南弯下腰凑到纯一面前，较起真来，“都是些什么灾祸，你告诉我，我能想办法。”</P>

“我不会告诉你。”纯一阖眼，收敛心神，再睁眼，又恢复到之前古井无波的样子，“冬至未过，我去给你煮饺子。”</P>

顾南：“？”</P>

什么饺子？</P>

都要死人了谁还吃得下饺子啊喂！</P>

顾南追进厨房，一个猛虎扑食扑到纯一背上，勒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给我说，不说我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