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糊糊的,真讨厌。”我自言自语说。</P>
一声奇异的鸣叫穿过树林向我而来,我的心神都为之一震——它更像是直接进入到我的思想,没有依靠任何介质的传播。</P>
痛苦又愤懑、在不甘地哀嚎,在即将到达阿鲁的中间地界遇见流沙,奋力挣扎。</P>
是她在呼唤我,悲鸣的希望撕碎我的迷惘,我找到了方向,向着某一处奔跑,低矮的树枝和刺藤不时划过,边缘开阔,孤独树影尖叫着离去——</P>
“在往左边,纽特——再靠过来点儿!”</P>
凯特尔伯恩教授焦急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就在这片熟悉的,享有光照的湿地,纽特跪在尤里卡的边上,手臂不停摆动着。凯特尔伯恩教授支着他的拄拐,看得出他恨不得也跟着一起蹲下来,剩下的一只腿却不允许他这么做。</P>
尤里卡的孩子,那只独角兽宝宝,在他们周围打着转,头上的角不时往上顶,喉咙中发出低微的嘶鸣。</P>
哪怕我看不到纽特的手上动作,从尤里卡躺在地上的形态,和她的眼眸,我明白了这大概是怎么一回事。</P>
是她在呼唤我。</P>
她甚至无法控制她的头颅,四肢垂下,好像在进行一场安心的睡眠那样。</P>
她在看着我,用她的眼眸——不是作为上帝的审判使对我进行着裁决,而是作为单纯的、没有任何象征意义的,只有唯一被我们赋予的学名,一只独角兽。</P>
她也会流泪,水珠沿着瞳孔的边缘顺流而下,还未到达大地便干涸。</P>
我就站在这儿,不知道该怎么办。</P>
也许我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别去打扰纽特和凯特尔伯恩教授,因为他们作为专业人士,显然正在竭尽全力拯救尤里卡。</P>
“看到那儿了吗?那里是她的内脏,对,别碰到那儿——你清楚该怎么做——”</P>
独角兽宝宝迈着瘦弱修长的四肢,在尤里卡的注视下跑向我,甩动着头颅——“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我说。</P>
好像只要保持打转,就能让尤里卡好起来。</P>
“教授,我做不到,我没办法——”纽特压抑着他的嗓子,他还在继续着,“我救不了她——”</P>
凯特尔伯恩教授甩开拄拐,沉闷的声响是他不顾一切跪下与大地相接时发出的。</P>
我的心被蚂蚁噬咬着,一点点被蚕食,一点点落败我的愿望。</P>
日光无声地叩问死神的镰刀,他摇摇晃晃起来,直到闪电般的镰刀,将她的头颅与她跳动的心脏分离。</P>
而尤里卡始终看着我的瞳孔逐渐涣散开来,她死了。</P>
我看向我脚边的独角兽宝宝再也承受不住,发出与人类别无二致的呜咽。它挤开纽特和凯特尔伯恩教授的位置,钻进尤里卡温热的尸体,缩成一团。</P>
纽特还跪着。“对不起,对不起……”他捂上自己的脸,从头到脚都爆发出过度的悲伤,“我救不了她,教授——我没能救下她——”</P>
“纽特——”</P>
“我怎么会救不了她?”</P>
“我怎么能看着她在我眼前死去,却这么无能为力——”</P>
“纽特·斯卡曼德。”</P>
凯特尔伯恩教授定住纽特的肩膀,将他转向我。</P>
我们都在彼此眼睛里找到那些发红的痕迹。</P>
把我们的骨头都烙印得滚烫的,深入骨髓、无能为力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