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没在意老人话里的冷漠，自顾自说道：</P>

“二爷爷，我今儿前晌儿，在县城认识了个南高丽人，打算收一些玉米芯，想请您老帮着张罗张罗！”</P>

张老根愣了一下。</P>

没等他拒绝，身后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赵玉芬，哈哈大笑：</P>

“我说张乐，你扯犊子也找个靠谱点儿的借口，苞米瓤子那玩意儿还用收？”</P>

刚刚还跟她互怼的妇女们，瞬间统一了战线，七嘴八舌的讥笑道：</P>

“就是，张乐啊，你爹走的时候，莫不是把家里的苞米瓤子都带跑了？</P>

没有烧火做饭的东西，跟大家伙儿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每家送你几袋子，不用钱！”</P>

“笑死我了，老娘活了四十五年，还头一次听说有人花钱买苞米瓤子。”</P>

“喂，小张乐，你那位南高丽的朋友，多少钱收苞米瓤子啊！”</P>

“哈哈哈……南高丽那边，莫非也要用苞米瓤子上茅厕？”</P>

张乐笑眯眯的，等所有人都说完了，才慢条斯理的开口：</P>

“那位南高丽的朴老板说，每斤苞米瓤子的收购价，是三分钱！”</P>

四周的讥笑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同时停了下来。</P>

老槐树下陷入了诡异的宁静。</P>

没有一丝风的空气中，传来几声努力压抑的喘粗气声。</P>

“三……三分钱？”</P>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婶赵玉芬第一个清醒过来，狐疑的盯着张乐：</P>

“小乐，你不会在胡说八道吧，哪会有人花钱买那玩意儿？”</P>

张老根脸色也变了，阴沉沉的能拧出水来。</P>

在他看来，人懒点儿还不算什么。</P>

要是满嘴跑火车，那可是无药可救。</P>

“小乐，这事儿不能胡说！”</P>

张乐哭笑不得。</P>

他想不明白，这些乡亲怎么会一门心思，认定自己在撒谎。</P>

前身这么多年，到底做了什么，才让自己在别人眼里，留下这么不靠谱的印象。</P>

“二爷爷，您是我最尊敬的长辈，我忽悠谁，也不敢忽悠您呐。”</P>

张乐的表情异常真诚，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工农兵大团结：</P>

“您看，这是人家给的定金，钞票这玩意儿可做不了假！”</P>

看到张乐拿出来的纸币，张老根目光中的怀疑之色，消退了几分。</P>

对方家里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P>

楚幼薇那丫头熬野菜的苞米糊糊，还是他背着儿子媳妇儿，偷偷拿给对方的。</P>

张大山临走之前，将家里的粮食拿得一粒不剩。</P>

绝不可能会留钱给张乐。</P>

老槐树下的其他人，在张乐拿出钱来的那一刻，也信了八分。</P>

乖乖！</P>

三分钱一斤苞米瓤子！</P>

这可是从来没听说过的高价。</P>

这年头，村里的老少爷们除了种地，根本找不到赚钱的门路。</P>

想进厂子，得有城市户口。</P>

更何况，听说最近几年，县城里的好多家工厂，都开不出工资。</P>

如果能卖掉家里没什么用的苞米瓤子，不是能发了个小财。</P>

荒草岭的乡亲，谁家没有三五百斤的苞米瓤子。</P>

除了上茅厕，这东西通常是拿来烧火。</P>

卖个十几块钱，够一家老小舒舒服服，过一个月能见到荤腥儿的好日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