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不痒的斥责不仅会伤了夫妻之间的情分,也会让孟国公夫人越发厌恶孟氏。
卫珍喃喃道:“所以,孟国公就选择委屈孟女君。”
阮筝道:“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便是这个道理了。
卫瑾陷入沉默。
两个孩子尚年轻,在过去的那几年里,经历的最多不过是来自最亲近的人的迫害,一个是身体上的摧残,一个则是精神的压迫。
如这般利益至上的残酷,还是头一回见识。
孟国公当然是爱长女的,可他却不止孟氏一个孩子。
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更让人脊背发凉、脚底生寒。
阮筝从来不觉得让孩子过早地见识大人世界的复杂残酷,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士族子弟多早熟,寻常人家孩子两三岁还在牙牙学语、蹒跚走路,但阮筝和兄长这般年纪的时候,早已跟在祖翁身边念书,耳濡目染下明白不少道理。
在这倚仗家世的时代,家族和长辈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即便是有才之士,若无人举荐,也照样躲不过籍籍无名、甘于平庸的命运。
所以,卫瑾她们终究还是幸运的。
到了夜里,阮筝带着两个孙女用完晚食,就看见卫平侯在院子里头踱步,面上一副犹犹豫豫的表情。
是让人见了就来气的窝囊样。
卫瑾神情一黯,她知道阿耶一定是为了袁氏才过来的。
“阿姊?”卫珍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树下的卫平侯,想到伯父对袁氏死心塌地地维护,而选择委屈卫瑾,垂在身侧的小手慢慢收紧。
难怪阿姊说起孟女君时那般伤心。
伯父与孟国公又有何区别?
卫瑾拉着妹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没事,我们回去歇息吧。我念书给珠珠听。”
两人在仆婢的跟随下回到偏院。
卫平侯并未注意到她们,在树下转了许久,方才鼓足勇气走进正堂。
“阿娘。”
阮筝那看穿一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令卫平侯无地自容。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来求母亲,可是……妻子又是哭的那样伤心。
她满脸绝望,苦苦哀求,就像卫平侯是她的天一样。
卫平侯低声道:“阿娘,我知道我那内兄实在可恨,可,可他毕竟是阿袁的嫡亲兄长……您能不能请陛下网开一面……”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阮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卫平侯脸都红了起来。
——纯粹是臊得慌。
“袁氏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汤,竟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没了脑子。”
阮筝轻声细语,看着温柔至极,实际上只有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她怒到了极点。
“调换孩子、遗弃亲女,纵容孽子、害人性命,供养娘家、贪心不足。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都忘了不成?”阮筝淡淡道,“你叫我原谅,叫阿希退让,我们都如你所愿。怎么,这还不够?是不是还要将卫平侯府都送给袁家?让阿希给袁家小郎为妾,我去给袁氏的母亲为婢,这样够不够?”
阮筝起身走到卫平侯面前,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