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贤微微皱眉，没有搞明白他的意思。</P>
但青铭自己也无法解释，只能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阵过后，两人才神色凝重继续思考。</P>
而徐杨见两人这幅模样，却是露出有些落寞的神色。</P>
“你们找不到吗，看来她真的走了啊。”他缓缓站起身，悲苦地轻笑一声。</P>
看着小巷外的尘世生活，他也清醒过来释然地说道：“或许是我执念太深吧，还幻想她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是舍不得而已……谢谢你们，我还是不添麻烦了。”</P>
“等等！”</P>
方贤连忙抬手叫住他，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且慢，让我想想。”</P>
听完徐杨刚才说的话，他总算是明白了原因。怪不得两个人被困惑半天，原来是可能性没考虑全面……</P>
徐杨的女友，已经离开世界了。</P>
那么还能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女孩的魂魄了。</P>
青铭此时也渐渐回过神来，棕黑色的眼瞳中流出鲜血。世界被渲染上无限恐怖的红，一股窒息的感觉笼罩了身心。</P>
流动的鲜血中出现模糊的画面，一点点扭曲荡漾变得清晰起来。</P>
卦桌上，墙壁上，地面上。</P>
渗透出血红色的液体来，将景物的倒影映射在其中。只见自己一身的白衣都被染成了血红色，而一旁的方贤甚至没有倒影。</P>
徐杨的倒影则在水里拉长，扭曲变换始终都飘忽不定。</P>
青铭从卦桌前走了出来，一步步向徐杨走去，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他直接绕道来至其身后。</P>
只见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靠着徐杨的背怯生生地回过头。那空洞的眼眸出现几分慌乱之色，想开口说话却见青铭转过头去。</P>
“怎么样，有线索吗？”</P>
方贤也来到了徐杨身边，带着询问之色看向青铭。而青铭摇摇头脸色不太好，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咬出鲜血。</P>
“你自己看吧。”</P>
看着他递上来的指头，方贤生出一丝犹豫。他一点点将手伸上去，接过一滴鲜血涂在右眼处。</P>
一种奇怪的不安感涌上心头，接着整个眼球都被红色污染。虽然没有青铭视角下那么严重，但也能看到一片血红色的世界。</P>
随着面具将紊乱因素过滤，他的视角才变得清晰起来。但异变的过程并没有随之结束，他能清晰感受到身边多了些许排斥之意。这滴鲜血好像将面具封印撕开了些，这让世界对他的存在又多了几分怀疑。</P>
像之前照镜子时消失的倒影，还有在列车灯光下消失的影子。他所存在过的痕迹，都在潜移默化中一点点抹除。照这个形式继续发展下去，恐怕与自己有关的记忆都会消失吧。</P>
方贤缓缓抬起头，沉着脸来到徐杨身后。</P>
只见女孩回过头仰望着他，嘴角微微颤动了几下。“你们……”</P>
“能看到我？”</P>
方贤沉默了片刻，却没有理会女孩。</P>
他将胳膊搭在徐杨肩膀上，低着头冷冰冰地说道：“你有多想见她，为了一个已经离开的人。我不觉得这是必须做的事情，你可以用剩下时间去看看世界。”</P>
“她就是我的世界。”徐杨不假思索，认真地回答道。</P>
“你的世界世界这么小？”</P>
“我尝试过走出去，但更大的世界不要我。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P>
“……”</P>
话音落下，三人陷入沉默。</P>
方贤缓缓放下胳膊，贴着墙在一旁坐了下来：“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处境。”</P>
徐杨闻言露出几抹挣扎之色，再次抱着头蹲在地上。</P>
方贤默不作声，取出一个小药瓶。之前社长的特效药还剩下一些，给这哥们拖一些时间吧……</P>
青铭见状眼神微微变换，却只能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他干脆也在一边坐下来，继续捧起那本百年孤独。</P>
徐杨意识模糊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的口被掰开，圆滚滚的药丸被送了进去。</P>
很快一种奇怪的感觉游遍全身，他的头也变得没那么痛了。此时再看眼前的世界，有了一丝清明的感觉。</P>
只见方贤摆摆手，好像不怎么在意的模样。用最平淡的语气，却道出了悲伤的感觉：“讲吧，讲完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P>
徐杨低着头沉默了片刻，麻木的眼中多了几分无奈。</P>
“我的故事已经讲累了，没有什么再说的意义。但既然你那么想听，也不多这一次。”说着他缓缓靠在墙上，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P>
记忆回到很久以前，那段曾无法触及的伤痛，虽然同在一片蓝天下，却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了。</P>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来，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过程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别人的冷眼与失望。一直浑浑噩噩的生活十八年，也不敢渴求有救赎之类的事情。我一直都是被落选的那个，没有人会在意我喜欢我。看着那些被家人接走的伙伴，我只能躲在角落偷偷祝福他们。”</P>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成年以后，我就自己出去打零工养活自己。刚开始生活的时候很难，只能捡捡垃圾去荒郊烤土豆吃。找了很多工作都不要我，就这样一直维持了很久很久。”</P>
“原本对未来已经没什么希望了，可她偏偏闯入了我的生活。从来都不敢想象会有这样一个人，她不嫌弃我还愿意和我一块生活。我们有相同经历很理解彼此的感受，就仿佛是命运安排的天使降临了人间。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所有的苦难都要结束了。可怕的厄运终于肯放过我们，让我们也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家。”</P>
“然而，我想错了。”</P>
徐杨哭了，他还是忍不住哭了。</P>
每当想到这里就感觉无比窒息，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又陷入深深的绝望。</P>
“很多人都问我为什么不再努力点，可是我不明白怎么做才算努力呢？我和灿在一起五年，已经过够了那样的苦日子。她做服务员每天早上八点做到晚上十一点，每个月只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一个月杂七杂八也就六千块，又苦又累手上都是茧，每天站到腰痛。”</P>
“而我呢，找了一份奶茶店的工作。有早中晚班，每天六点到店里泡茶、备料和切水果，做完准备工作就开始做奶茶。只有午饭的时候可以休息一下，然后一直工作到晚上下班。下班之后灿还没有回来，我就出去送外卖，从十一点开始送到凌晨两点。”</P>
“辛辛苦苦这一切，都是为了撑起我们自己的家。但家还没撑起来，人就先垮掉了。我眼睁睁看着她被白血病折磨致死，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救她的办法。如果我能替她挡灾就好了，可是已经结束了。灿已经不在了，剩下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真的头痛欲裂，太多东西都憋在心里煎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