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川心里如是想道。</P>

女子似乎感触极深，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怎么会没有顾虑呢，修士皆知，沾染红尘于修行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P>

女子看向船夫，眼神温柔，“当年我身受重伤，跌入清水河，若不是他伸手搭救，只怕早已殒命。他可真是蠢啊，河水那么湍急，一介凡人别说是救人，就连凫水都困难，他却义无反顾，想来是英雄救美的故事听多了。”</P>

“后来啊，我就在他那破木屋住了下来，不知从哪天起，我就觉着他这人挺顺眼的，为人憨厚可靠，待人真诚。”</P>

“再后来啊，我就和他成了亲，你们别看他是个榆木脑袋，对我好着呢，事事想着我考虑着我，处处爱护着我，看我心情不好便想方设法逗我开心，我觉着他这样的男子应当是世间少有了，没道理不和他相伴到老。”</P>

“至于修士……坦白说，我已经很少把自己当做修士了，修士是一种身份，他人娘子也是一种身份，如今的我，更中意后者。”</P>

“我知晓我俩寿元有差，这是天注定的，谁也改不了，可我依然想要和他相伴到老，哪怕他日后先走一步，又能怎样呢？不就是孤独些吗？没准我俩会有很多儿孙，我活得久些，还能跟他说说儿孙的近况……”</P>

“比起去设想未来的风风雨雨，我更害怕辜负当下的情意。”</P>

说这些话时，女子的眼神始终落在一无所知的船夫身上，情意绵绵。</P>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女子的这些话正触着解梦的隐痛，让他神情恍惚。</P>

女子说完这些肺腑之言，很快接着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和我家夫君便先行离去，不打扰二位公子了。”</P>

陈灵川拱手微笑道：“受教了，慢走。”</P>

女子挽住船夫的胳膊，又将目光望向解梦。</P>

解梦回过神，朝船夫打了个响指。</P>

女子弯腰躬身，又示意茫然的船夫弯腰。</P>

船夫见自家娘子表情，很郑重其事，不得其解地挠了挠头，而后也弯腰躬了个身。</P>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但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也就不想了。</P>

船夫一手接过女子手里的竹篮，一手拉住她的手，向陈灵川二人笑着告别后，朝家中走去。</P>

暮色下，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最终交叠。</P>

解梦望着两人的身影，眼神晦涩难懂，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P>

……</P>

夜色中，陈灵川驾着扁舟。</P>

解梦独自坐在舟尾，拿着一根绿竹鱼竿垂钓。</P>

鱼在一边，酒在一边。</P>

可解梦的心思却不在鱼和酒上，只是望着那一望无际荡漾着涟漪的河水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