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峫，原来你要带回家的，从来都不是我。】</P>
小哥和胖爷似乎在此刻，终于明白小崽子面对吴峫时，身上两种又爱又恨想亲近又忍不住刺伤的矛盾情感究竟来自哪里。</P>
吴峫面对黎蔟的所有纵容与无声的关心宠溺，都是他的满腔亏欠。</P>
只是此刻，他们想要关心的，吴峫的生死与计划成功与否，像是故意作对一般根本没想给他们看后续。</P>
他们关心则乱，已然忘记了过去的经历中小三爷透露出后来的点点滴滴安宁与祥和。</P>
攒起眉满心焦急执着的想要探寻答案，可登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忍耐着晕眩的呕吐感睁开眼睛，意识回归，人已经脚踏实地的站在了之前的宗祠里，身边的小天真保持着开盒的姿势一动不动。</P>
一眼就能看出他正在经历与他们同样的离奇。</P>
王月半去看天真那张依旧年轻的脸，颤着手去摸他的脖颈，摸到了脉搏松了一口气，有些空茫的伸手扶住了身前的供桌像是全身的力量被抽空，身体如枯木一般僵硬漂移，眼泪也霎时间毫不自知的簌簌往下流。</P>
他伸手摸了摸脸，泪水有些凉，心脏绞痛喉头如堵。</P>
可令人感到欣慰的是，他有陪着天真，他一直在他身边。</P>
只是小哥——</P>
胖爷转头看向宛若一具空壳般眼神死寂暗淡死盯着吴峫的闷油瓶，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还是住了嘴。</P>
他大约能明白这老小子在想些什么，但他无法劝慰，因为若不是参与其中，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P>
但他们的吴小狗，大约不会喜欢闷油瓶此时的想法。</P>
【小哥，等我带你回家】</P>
【别叫他小哥】</P>
【离人离人，就叫做离人悲吧】</P>
【姓张的我都信，你信吗】</P>
【我当然害怕，但想到他们俩就不怕了】</P>
【明年的八月十七号，去长白山帮我带句话，就说我不能带他回家了。】</P>
【有些人的约定是不能放鸽子的。】</P>
还有很多，掷地有声字字诛心。</P>
张起棂心里酸楚疼成一片汪洋大海，全身麻木的几近失控，眼里、嘴里、舌底都泛着冰冷蜇人的波澜。</P>
吴峫消失不见的旺盛活力和纯真炽热，都变成了冷厉、坚硬、封闭和压抑。</P>
仿佛一把怎么也捂不化的拉满弦的弓，再多一分力，挂满冰棱的弦就要猝然崩断。</P>
他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钝痛，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能看到这种痛苦，时而凌厉时而飘忽的发散出来，能知道他在撑着熬着。</P>
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无能为力。</P>
他们能给予他任何外来的帮助，却拯救不了他枯竭的内心。</P>
这都是张起棂带给他的。</P>
教导他如何保护自己，吸食费洛蒙时守在身边，进沙漠徒步一百四十小时传递消息隐在暗处用命护佑的是黑瞎子；</P>
焦虑失眠无法入睡时诱哄，眼都不眨放弃家业三百亿做水漂永远不会背叛的解雨辰；</P>
明明跟自己无关，却蹉跎了半辈子陪在身边鞍前马后只要他们都安好的王月半；</P>
就连黎蔟，都想要为吴峫分担责任与痛苦。</P>
吴峫那么好，值得所有人付出一切。</P>
可张起棂在做什么。</P>
就算他本能的排斥存在于吴峫记忆中的“张起棂”，但依旧不得不承认，如果是那个原本的吴家小公子，这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一切。</P>
他们根本没有区别。</P>
闷油瓶忽然想起了自己在船上对吴峫所谓的坦白。</P>
【我保护入局的棋子，棋子负责处理汪家。】</P>
这小孩儿是怎么回答的，</P>
他说他早就知道，他说他不胜荣幸。</P>
吴峫当时在想什么。</P>
他或许什么都不会想，他的苦痛永远无法诉说只有下咽。</P>
陌生的感觉像一座山从天而降，堵在全身阻塞血液的流通，心口好似遭到了一记重锤。</P>
这不就是他最初苦心积虑想要创造的羁绊吗，吴峫做到了，如他所愿，张家再没有了威胁，可他为什么没有感到高兴。</P>
没人告诉他，这世上除了武器还有其他东西能让心脏突然异位萎缩。</P>
温热的液体一瞬间自五脏六腑汹涌而出，嘴里的腥咸让他忍不住出神，</P>
这种痛苦，根本不及吴峫的万分之一。</P>
根本连黎蔟都不如。</P>
他当初，看着黎蔟那张脸，到底在不舒服什么。</P>
他配吗。</P>
他配让吴峫做到这种地步吗。</P>
唇角晕出的血液妖异刺眼，他面上毫无波动木然抬手抹去，手背脉络青筋凸起。</P>
从始至终，眼神未离身边的吴峫一丝一毫。</P>
只是刹那，吴峫似有所感的转过身，眼眸潋滟裹挟着诡谲的猩红，慵懒随性中带着一股子睥睨看向张起棂。</P>
“喜欢这个礼物吗？”</P>
带着十足十恶意的调笑，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