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无名老者现身的一瞬间，叶开便本能地扭过头，看向了屋外。</P>

但见白雪皑皑的院落之中，一人青衫落拓，腰间系着一根紫竹，正是阿飞。</P>

阿飞此时正站在傅红雪身边，身子遮挡了傅红雪的模样，后者身体似在微微颤栗，阿飞眉头微皱，伸手点向了傅红雪的穴道。</P>

叶开不明所以，但要紧的还是当下之事。</P>

他很快猜出来人应该就是飞叔叔出海去寻的那位王怜花王老前辈，于是赶忙道：“王老前辈……”</P>

那老者却自鼻腔哼出一声，似笑非笑道：“我很老吗？”</P>

他这四个字，第一个字耄耋沧桑，第二个字老而持重，第三个字中年沉稳，第四个字却是少年清朗。</P>

旁人听得，只觉肌肤泛起悚然的颤栗感，不由更折服于此人的神秘莫测。</P>

不过苏梦和叶开都猜出了来人身份，只有花白凤属实一惊后，竟自冷笑。</P>

“好，这双眼你爱拿去怎么用便怎么用。”</P>

叶开道：“母亲！”</P>

这一声母亲，让花白凤的肩脊再度重重一颤，她整个人似已成了一尊石像，那总是噙着怨毒的唇角，忽变得平缓柔和，那阴鸷仇恨的双眸，清凌凌的泛着水光。</P>

此时的她，隐约可见昔日之神韵风华，让人不禁遥想，当她的孩子出生时，她是否也是用这样温柔的眸光注视着自己的孩子，是否是用这样怜爱的唇亲吻他。</P>

亲生儿子的一声呼喊，将经年的仇恨一瞬间从花白凤身上抽离了。</P>

屋外，被点了昏睡穴的傅红雪终于停止了颤栗，他的嘴角已被自己咬破，鲜血在冰冷的雪天已凝在唇角。</P>

他们交流时，门外的傅红雪亦能听到，更何况后来叶开还打开了门。</P>

他内心的苦痛，激荡的情绪，让那恶魔一般的病又侵袭而来，占据了他的躯壳。</P>

即便是极少对旁人施加同情的阿飞，看着这少年晕倒时那倔强痛苦的神情，也不禁为此动容。</P>

门后人影闪动，叶开，苏梦，花白凤，还有那无名老者一同走了出来。</P>

“舅舅。”</P>

阿飞向着那无名老者称呼道，此时除了昏迷的傅红雪，所有人都已知道，这老者便是昔年与沈浪，朱七七等人一同出海的王怜花。</P>

苏梦听到阿飞这一声称呼，略感惊讶，以王怜花与白飞飞之间的关系，阿飞本不该这样容易就喊出这一声‘舅舅’的。</P>

细分辨下，这一声称呼尚有几分冷硬，显然不是自心底发出的。</P>

但她思绪一转，便想明白了事情的源头怕是出在了自己身上——阿飞本就是为她才去找王怜花的，王怜花此人性子乖张，对这自己送上门来的老实孩子有什么逗弄之举，阿飞也只会生受着。</P>

“哈哈哈，我这甥媳妇不错，可惜就是心太软了些。”</P>

王怜花朗笑着，顺手一携，竟将傅红雪捞了起来，抛到了马鞍上，自己飞身掠上：“走吧！”</P>

他衣袍翻飞，宛如雪中一道赭红的云朵，年龄丝毫未掩潇洒倜傥的风姿。</P>

阿飞看向叶开，叶开已神色沉重地牵住了母亲的手，花白凤与他同乘一匹马，眉目满是温柔。</P>

马还剩下两匹，但苏梦双目不能视，来时便是和叶开同乘，此时自然也不会自己独乘。</P>

她并不扭捏作态，自然而然地伸出了手，反倒是阿飞心头一紧，不知怎地，解下了腰间的紫竹剑，递去了一端。</P>

苏梦握着冰凉的竹身，被阿飞牵引着上了马，她伏在阿飞的背上，双手抓住他腰上的衣角。</P>

马匹飞驰，苏梦的声音也有些颠簸破碎：“你在海上，是否受了许多苦？经受了许多不想经受的事情？”</P>

阿飞绷直着脊背，一言不发。</P>

“唉，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说的。”苏梦轻轻一声叹息，将额头抵在了阿飞的后背，“其实对我来说，这一切都没什么的，你不是也在李寻欢身上见过‘忍受’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