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维恭想错了,叶晨之所以会故意留他,为的就是逼他走上绝路,至于跟齐公子之间的争斗,叶晨是不在乎的,毕竟两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晚会有清算的一天。
而李维恭就不同了,当初他故意把自己给塞到冀热辽当卧底特务的仇,叶晨可是记在心里呢,如果允许李维恭告老还乡,这个老东西就真的脚底抹油,熘个一干二净了,这世上哪来的这么便宜的事情?钱你捞够了,人也得罪完了,接着就想安安稳稳的回去享清福,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说来说去,李维恭所想到的,还那权力的制衡和再分配的问题。悲哀!悲哀呀!国党内部那绵延不绝的内斗,究竟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个头呢?想想自己眼前的处境,李维恭几乎要欲哭无泪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唉!到底应该埋怨谁呢?他自责,他悔恨,悔不该如此之贪婪,以至于给了白眼狼一个可乘之机……
民国三十六年的寒冬,民主联军四纵进攻沉阳北郊皇姑屯的当晚,李维恭于寓所中自杀身亡,享年五十八岁。
民主联军四纵进攻皇姑屯,这在国民党上层引起了不小地震动,有人为此夜不能寐,有人为此惶恐不安。但也有人例外,比如说叶晨这两口子,睡得就比较安生。红党进不来,他们没有任何损失,红党进来了,他们就更没有损失了。
本想趁着乱轰轰的局势,睡一个比较安稳的觉,但李维恭的突然死亡,将这个美好的愿望,一下就给打破了。李维恭之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头一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说死就死啊?叶晨得知消息时,已经是深夜了,他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就在这时,于秀凝把电话打了过来。
“忠义啊!李先生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啦?李维恭投敌啦?”
“嗨!你胡扯什么?他老人家不在了。”
“啊?”一个寒颤过后,叶晨立刻睡意全无的坐起身来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晚上,你快点过来吧!”
“好好好!”撂下电话后,叶晨手忙脚乱地穿起衣裤。旁边的顾美人,睁开惺忪的睡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埋怨道:
“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你折腾什么呀?”
“小菲,别睡了!别睡了!李维恭那个老王八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投奔我党啦?”
要不怎么说是夫妻,就连这思维都是一模一样的。
“赶紧起来吧!别耽搁了,李维恭死了!”叶晨此言并非危言耸听,他深知李维恭在特务界的影响,也明白他的死会对未来发展产生何等影响。“我猜想,他是为了给你表哥腾位置,目的嘛!还是要对付我!”
叶晨一语道破了李维恭的真正死因,不知李维恭听到这番话后,会不会在棺材里感慨青出于蓝胜于蓝,自己是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顾雨菲穿好衣服后,还要修饰一下自己的花容月貌,可叶晨等不及了,一把拉住她,死命地往门外拖。
“哎哎哎!小二,我粉底还没上呢!就这么出去,那还怎么见人哪?”
“省省吧!咱们是去奔丧,不是去参加婚礼,你就算再漂亮,死人也看不见,还是把精力都留在跟人家玩心眼上吧!”
汽车一路狂奔,到达李公馆时,那里早已恭候了一群人。陈明一瞧见叶晨,便马上迎上前压低嗓音说道:
“老许啊!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李先生这死,八成是冲你来的。”
“哦?那他是怎么死的?”
“服毒自尽,死后半个小时才被家人发现。对了,我在他家搜查过,没找到任何有关你的不利材料。”
没找到,并不代表没有,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李维恭到底把东西藏在哪了?如果李维恭一心求死,那他必然是毫无顾及。反正都是一死,临死前拉你“店小二”下水,这也是人之常情。
陈明叶晨有些心慌意乱。他和叶晨是死党,叶晨作奸犯科,这自然也少不了他,所以李维恭掌握的证据,十有**也会把他带上的,只见陈明对着叶晨说道:
“我就怕这东西落到小齐手里,给我们留下后患。”
叶晨沉默了片刻,对着陈明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陈明的眼睛顿时一亮,一道精光闪过,对着叶晨点了点头,然后去安排手下人做事去了。
督察室和沉阳站,本来是要关注敌军动态的,可现在呢?本末倒置了,叶晨和陈明等人,谁还有心思去琢磨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先保住自己的脑袋再说吧!
齐公子也驱车赶到了,走下汽车后,他显得极为疲惫。能不疲惫吗?“店小二”都快把他给折腾散了。和一干人等寒暄几句,齐公子问过李维恭的死因,便莫名其妙地看了叶晨一眼。这个眼神很古怪,叶晨知道,自己能猜出李维恭暴毙的后果,对方也当然不会在话下。
灵堂设在正厅,一行人走进来后,先瞻仰恩师的遗容,然后是慰问悲痛欲绝的家属。于秀凝和顾雨菲,拉着师母的手臂放声嚎啕,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当然了,女人嘛,都讲究个感情细腻,对她们来说,能表达灵魂深处真实写照的最佳方式,那就是眼泪。与此相反,李维恭生前带出的这些男学生们,一个个倒显得比较冷静。
齐公子突然注意到李维恭的手指上有个伤口很明显,这伤口是被咬出来的,如果是李维恭服毒后由啮齿类动物造成,那么周围也一定会有小动物的尸体。但找来找去,什么都没发现。这就证明在李公馆内,只有李维恭这个硕鼠的存在,其它啮齿类是根本没有生存空间的。掰开李先生的嘴,齐公子仔细瞧了瞧,很快就在齿缝间,找到了皮肉的碎屑。
“李先生为何要咬自己呢?”他皱皱眉,忽然勐地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写血书?李先生生前,就想搞掉‘店小二’,我猜他写血书的目的,是想引起当局对‘店小二’的高度重视。不行!我得抢先一步搞到血书,绝不能让东西落在对方手里!”
“我是‘店小二’的死对头,这一点李先生很清楚,所以他肯定要在我身上留下一步闲子,不管留的是什么,必须要尽快找到!”齐公子唤来赵致,对她耳提面授道:
“我能不能翻身,能不能力挽狂澜,就指望这一回了。”
李维恭膝下无子,这些学生们就相当于他的子女。更有甚者,督察处的大员们,十有**都是他学生,如此一来,督察室整个领导班子,就都得过来当孝子贤孙了。
可眼下战事紧急,情报工作实在是耽搁不得,于是在叶晨倡导下,除去正常值班人员,各科室主要负责人,一律挪到李公馆办公。幸亏这李公馆地方够大,也幸亏是在红党火炮的射程之外,不然一发炮弹打下来,整个督察室也差不多就灰飞烟灭了。
沉阳城现在的形势很不妙,城外炮火连天,城内勾心斗角。就连一般普通的老百姓都说:
国党看样子是悬乎了。
对于老百姓的说法,许多国党员也不否认,齐公子便是其中之一。他站在李公馆楼顶,遥望着北郊那浓浓的硝烟,倾听着隆隆的炮声,对身边的叶晨笑着说道:
“红党要得天下了,有人肯定会为此高兴的。”
听着齐公子在内涵自己,叶晨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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