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弄堂里面啊,打的最好的就是一个瞎子,他桌子上赚的钱啊,比人家店铺里面赚的还多哎!”
摊上这么一个猪队友,马奎也是一阵心累,你这不是转着圈儿的把站长夫人也给骂进去了吗?居然说梅姐是个睁眼瞎,你特么到底是怎么想的?恨我不死吗?两权相害取其轻也,马奎脸色阴沉的对着周根娣训斥道:
“说什么呢?人家说认字,这跟瞎子有什么关系?赶快给余主任道歉。”
得罪余则成马奎是不怕的,毕竟为了争夺副站长的宝座,陆桥山和余则成都是自己的敌人,可是站长夫人不行啊,她一旦来气上火了,在站长耳边小枕头风一吹,自己岂不是要彻底凉凉了?
周根娣的脸色一白,她也意识到自己嘴贱说错话了,先是怯怯的看了眼梅姐,然后对着余则成有些拘谨的讷讷说道:
“对不起哦!”
梅姐本身就是个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马奎打的是个什么主意?心中冷笑了一声,对于这两口子的印象分再次减一。心说他俩能成为两口子还真不是什么意外,加一块儿正好五百,特么的一对儿二百五!
站长夫人梅姐想要刀人的眼神,自然是瞒不住在座的诸位。这些人在军统的机关里供职多年,尤其是陆桥山,作为郑耀全的小马仔,他早就练就了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巴不得余则成和马奎掐起来呢,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陆桥山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着热闹。
叶晨是深知余则成的本事的,这就是个暗藏机锋的鬼子六,谁要是以为他软弱可欺,那可真是打错了算盘了。只见余则成笑呵呵的对着马奎太太周根娣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我太太确实一个大字都不识,她可不就是个睁眼瞎嘛,她就是个睁眼的瞎子,马太太你别放在心上。”
余则成看似受了委屈,示敌以弱,实际上他那句睁眼的瞎子,彻底的把梅姐心中的火气给挑了起来,现在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恨不得将周根娣这个妖冶贱货的嘴巴给撕烂。
简简单单的一个接风宴,是有人高兴有人愁,马奎现在肠子都快要悔青了,本以为自家太太好歹也在大上海呆了这么久,虽说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可是你好歹学也应该学会了与人相处,结果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你是特么的全都没当过……
余则成快要疯了,他真的要疯了,他做梦都没想到上级居然这么不靠谱,给他安排了一个这么不着四六的女人,压根儿就没有一丝地情经验不说,还一言九顶,自己遇到她,完全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其实说到底余则成还是对我党我军的工作方式了解的太少了,其实我党在地情方面,要比他想象的严谨的多,要不然也不会在彼此交锋的战场上斗了一个有来有往,只能说翠萍实在是太会演了,她把余则成都给瞒了过去,这当然离不开社会部的“峡公”同志对她进行的专业培训。
不得不说“峡公”实在是太会了,他深知刻意的演出永远都比不过本色出演,所以他特意挑了翠萍这种没经过大城市洗礼的游击队长,来承担给余则成打辅助顺带监视的重任。
翠萍在梅姐的帮助下,穿上了旗袍,来到了西餐厅,她刚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最关键的是,她从没穿过这种露大腿的旗袍,和高跟鞋,四肢僵硬,浑身的肌肉都僵在了一起,最关键的是,她挪不开步,因为一迈步,两条大白腿就会让人看见,这让她接受不了。
翠萍的本色出演来了,只见她第一时间蹲在了地上,冲着梅姐怒声喝道:
“耍老娘,你找死啊!”
换了旁人要是敢这样对梅姐说话,恐怕她早就大嘴巴子抽过去了,可是今天她却罕见的没有动气,因为她在翠萍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梅姐刚从乡下来到城里的时候,也是这种状态,她觉得城里的一切,都对她抱有恶意,直到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才让她心态慢慢放平,此刻她对翠萍,只有发自内心的心疼。
周遭的陆桥山和马奎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看着热闹,余则成这时看到翠玲蹲在地上的状态,就好像是一头受到了伤害的野兽,蜷缩在那里。
余则成快步走上前,将翠萍给搀起来,手指在翠萍的胳膊上,隐晦的微微用力按了两下,然后说道:
“旗袍就是这样的,起来啊,你穿着挺好看的!”
翠萍看向余则成,然后有些固执的说道:
“这袍子还没缝完呢,大腿在外头露着呢!”
梅姐来到翠萍的跟前,语气温柔的对着她说道:
“大妹子,旗袍就是这样的,你穿在身上挺好看的,咱乡下人也能穿!”
说罢梅姐给了翠萍一个鼓励的眼神,害怕她尴尬,自己先行入座,这时就见余则成对着在场的众人说道:
“对不起啊,乡下人就是这样,没见识!”
众人围坐在长条餐桌旁开始用餐,余则成将方帕帮翠萍垫上,教着她如何切牛排,翠萍对着余则成问道:
“这玩意儿是什么?”
周根娣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对着翠萍嗲嗲的介绍道:
“这是牛排,这是沙律,这是罗宋汤!”
梅姐看出了周根娣的盛气凌人,直接阴阳怪气的回怼了过去:
“马太太是上海凝,知道牛排,沙律,罗什么汤,不像我们没什么见识。”
周根娣知道梅姐看不上自己,顿时心虚的笑了笑,不敢再多言语。马奎的脸上有些不好看,对着自己媳妇说道:
“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哪那么多话?!”
这时就见梅姐亲热的对着翠萍说道:
“大妹子,在这儿咱们说了算,想吃什么尽管说,让他们给你做去!”
陆桥山从打翠萍进到西餐厅,就一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这时突然对翠萍开口问道:
“余太太,易县在太行山区,你在家乡那边有没有见过八路啊?”
马奎闻言也将目光聚焦到了翠萍身上,就连余则成也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唯恐翠萍说错了话。
在场的众人里,只有叶晨深知这个女人的不简单,这点小试探,她自有其应对之道。果不其然,只见翠萍用力的切了两下牛排,随即“咣啷”一声把餐刀和叉子扔在桌上,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的侍应那里,大声说道:
“伙计,有捞面条吗?给我来一碗,再给我拿双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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