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八年十月二十三日,这天正好是霜降,翠萍早早的就包好了饺子,等到余则成下班回到家里,就下了锅开煮。
饺子端上桌的时候,余则成正在那里摆弄着收音机,一周前锦州战役结束,他急于了解前线的战况。从保密局的内部,倒是能打听到相关的信息,但是主动开口去问,和自己竖起耳朵去听,效果是不一样的,那样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锦州战役结束,共歼灭国党军十万余人,其中俘获范汉杰极其以下官兵八万余人,人民姐放军攻占锦州,使东北战局急转直下,对国军形成了关门打狗的态势。常凯申再次飞往沈阳,十六日召集东北军事将领训话,并单独召见卫俊如,杜光亭等指示机宜……”
听着广播里的喜讯,余则成和翠萍的脸上都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模样,天知道他们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余则成对翠萍说道:
“今天的这顿饺子,是为东北战场上的英雄们庆功的!”
翠萍看着眼前这个她刚来天津时不待见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上次因为她的缘故,闯下了天大的祸,甚至让联络站都不得不紧急撤离,最后还是余则成出手,解决了这道难题,让他们二人共同逃过了一劫。
翠萍用略带期盼的眼神看着余则成,然后问道:
“我们算英雄吗?”
其实翠萍最想问的,是你算英雄吗,不过怕余则成会尴尬,这才改成了我们。
余则成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微笑着说道:
“不算,要是能为收复天津出把力,那就算!”
其实不止是余则成在收听着广播,作为天津站的三大员,此时叶晨和李涯也都守在了收音机前,不同于李涯的灰心丧气,此时叶晨听着广播,突然有一种时空的错裂感,因为这一切他都经历过一次了,只不过上次他是在沈阳,这次在几百里之隔的天津卫罢了。
第二天一早,余则成早早的就出了门,上班之前,他跟廖三民约好了在饭馆儿一起吃早餐,顺便交流一下情报,再布置下一步的工作。
余则成被店小二带到楼上的时候,廖三民早就已经点好了饭菜等在了那里,前线胜利的喜悦,让余则成笑容满面的对着廖三民说道:
“知道了吧?长春也快了,常凯申要飞去沈阳了!”
廖三民此时也笑了,只见他对余则成说道:
“这边已经做出了国军战败的估计,军队开始收缩了。”
身为一个特工,允许开心,可是要把这份开心控制在最短的时间里,并且不能让人发觉,这是身为一名地情的基本功。片刻过后,余则成对廖三民说道:
“昨天晚上接到指令,上面要我们全面掌握天津的环城城防部署,特别是八十六,六十二,九十四三军的驻防区域,战机,战舰火炮的配置情况,要全面的!”
廖三民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因为此时长春正面临围城,这边就已经开始为下一场战役做准备了,这让他有些惊讶,他对余则成说道:
“动手够早的啊,也对,东北之后就是天津了。”
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眼瞅着就要迎来胜利的曙光,余则成心情很不错,他笑着对廖三民说道:
“我们先搜集情报,这方面主要靠你了,你也知道军队那边对保密局一直以来都防范的很严。”
廖三民沉吟了片刻,安静的思考了一小会儿,这才说道:
“六十二和八十六军确实有调防计划,不过还没开始实施,整体城防部署需要时间。”
余则成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然后说道:
“要快,沈阳拿下以后,就要落实在行动上了,咱们俩确认一下今天的谈话内容,回去以后如果有人询问,好口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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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则成吃过早饭来到办公室,刚掏出钥匙,还没等开门,就见李涯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连气儿都没等喘匀,就开口说道:
“余副站长,站长让你马上过去!”
余则成转身看向了李涯,因为这些年他还从未见过李涯如此毛燥不安的时候,他开口问道:
“出什么事儿了?”
李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黯淡,沉声回道:
“长春失守了!”
余则成直接就是一愣,他本以为长春还要对峙一段时间,没想到我军居然已经拿下了。前一阵子南京总部不是还派飞机往长春方向空投物资,让他们好应对红党的围城吗?这是出什么意外了?
余则成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表现出震惊的样子,跟着李涯来到了叶晨的办公室,进去以后甚至是连最起码的寒暄都没有,直接对着叶晨问道:
“站长,长春没了?”
叶晨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沉声对着余则成说道:
“六十军反水,郑洞国居然投降了,唉,军长,兵团司令都开始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叶晨之所以表情凝重,因为他知道这个胜利来的有多不容易,完全就是拿人命堆出来的,长春城里已经饿殍遍野,情况已经严峻到不能再严峻了,实在是惨不忍睹。经历一次这种事情,是对人心灵上的拷问,更何况叶晨经历过两次了。
余则成自然也一直在关注着长春的战况,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还不忘记演戏,露出一脸震惊,对着叶晨问道:
“全部都投降了?”
飙演技叶晨自然也是不带怕的,因为他可是科班出身,只见他面色晦暗的说道:
“七万三千人呐,全部投降。”
身为一个专业特工的直觉,让余则成非常清楚,这样兵不血刃的就解决了围城,必然有人里应外合,他立刻做出了专用的判断:
“肯定是有人策反!”
叶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心说不愧是从青浦班活到了最后的家伙,专业素质真的是没得说,管中窥豹就能推测出事情的全貌,这种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
不过李涯正在一旁,叶晨故作表情严厉的看向了余则成,然后问道:
“你怎么知道?”
余则成在说出上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想好了理由,他现在频繁跟廖三民接触,用他来当幌子,无疑可以打消很多人的疑虑,只见余则成说道:
“我最近跟警备司令部那边打交道多,军内曾经有人透露过,说长春守军上层有人跟红党往来。”
叶晨哂笑了一声,然后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各人各扫门前雪,千里之外不是我们的职责,委员长现在正在沈阳,他离得比较近,但愿他的智慧能保佑东北吧!”
叶晨话里讽刺的意味十足,因为他很清楚常凯申只在沈阳呆了很短的时间,就挠杠子回南京了,他自己都不看好这场战事,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又怎么能指望手底下的士兵去力挽狂澜?
李涯的脸色有些不悦,在这间屋子里的就没有傻子,他自然是听出了叶晨话里的含沙射影,非议委员长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原谅,然而叶晨是他的顶头上司不说,他的话语也非常的隐晦,根本就不能作为他不尊重领秀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