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叶晨的账本(1 / 2)

叶晨和二姨夫齐志强在小屋里说话,魏淑芳则是在大屋里跟乔祖望絮絮叨叨:

“姐夫,我姐不在了,以后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你得多操心呐,这孩子还这么小,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似的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了。”

乔祖望翻着自己的死鱼眼,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有气无力的回道:

“可不嘛,要不说我命苦呢,你姐就这么把我和孩子都给扔下了。今天这一拨拨的,来的人倒是挺多的,出钱的少,一个个的什么东西嘛!”

乔祖望因为连着打了三天三宿的麻将,本身就精疲力尽的,紧接着又被抓去派出所,出来后也没闲着,又开始操持后续的丧事,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说这话的时候哈欠连天,心不在焉的,怎么看着怎么欠揍。

魏淑芳恨不能弄死这个家伙,对于乔家的事情,没谁比她更了解了,从打第一套生下乔一成,都已经过去十二年了,乔祖望就一直没闲着,不停的播种。

眼瞅着姐姐魏淑英已经三十五了,还坚持着让她把孩子给生下来,高龄产妇怀孕生子本身就危险重重,现在人没了,反倒是姐姐扔下家里走了,他没半点难过不说,不忘从姐姐魏淑英身上榨干最后一丝价值,还在埋怨过来拜祭的人没给礼金,实打实的混蛋一枚。

魏淑芳正眼都没去看乔祖望,想起了魏淑英,眼眶里蓄积着泪水,恨恨说道:

“我姐才是真的命苦呢,自打跟了你,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乔祖望不屑的撇了撇嘴,自己的小姨子是啥东西他最清楚了,自己当年能娶到魏淑英,实属是捡漏,要不是魏淑英被自己的亲妹妹逼着放弃了相爱的未婚夫,也不会嫁给自己。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她是因为跟了我,不如你有福气啊,嫁给齐志强多好啊,赚的多又能干。”

魏淑芳仿佛是被针扎了一下,对着乔祖望嚷嚷道:

“乔祖望,你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啊?我们这几天跟着忙活,钱也搭进去不少,你还说这种话,真是的!”

听话听音,乔祖望没在意魏淑芳不叫自己姐夫,直呼自己的大名,他打量了一眼魏淑芳,然后问道:

“你这是想要点什么?”

“我能要什么啊?我替我姐忙活最后一场,我还能要你钱不成啊?我就是想要那块大红色的帐子,留个念想!”

乔祖望坐起了身子,对着魏淑芳说道: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跟我谈心,原来是惦记着我家的东西啊。那块大红布是你姐留了很多年的,说是将来要给女儿结婚的时候缝床被子用的。”

既然把话都说开了,魏淑芳也不再藏着掖着,大声说道:

“咦呀,三丽四美才多大啊,等到她们家人的时候,那料子搁在柜子里都闷了。”

换成别人,乔祖望指定是不能让他们占这个便宜,然而眼下魏淑英还没过头七,他还指望着魏淑芳和齐志强两口子帮着忙活呢。而且就像魏淑芳说得那样,三丽四美嫁人还指不定是哪辈子的事儿呢,他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然后回道:

“行啊行啊,拿走吧拿走吧,能占一点是一点。”

魏淑芳也没客气,直接去到堂屋,把八仙桌后头的大红帐子拆下,叠好了捧在怀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来到乔祖望的大屋,对他说道:

“对了,我姐明天火化,火葬场的人说那骨灰盒有三块的、五块的还有八块的。我姐也没享过什么福,志强跟我商量,给你添几块钱,给我姐买个体面点的。”

乔祖望剥了个橘子,掰开一瓣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说道:

“死都死了,一个破骨灰盒子还要五块八块的,现在的人真是,这么黑心。”

魏淑芳看着乔祖望这副德性,不由得气结,换成别人家,摆过供的那些个贡品都会可着孩子先吃,毕竟家里还有五个小的呢,可到了乔祖望这里,就没有那一说,饿不死他们就成。她气愤的对着乔祖望嚷嚷道:

“又不是花你的钱!”

“那我求着你们花钱了?是你们自己爱花的,那就花去呗。”

遇到乔祖望这种艮刀肉,魏淑芳是彻底没了辙,她出了大屋,站在小屋门口招呼道:

“志强,走了!”

乔祖望的一双死鱼眼再次一翻,对着魏淑芳叫道:

“只顾着往家里划拉东西,这里还没收拾完呢,就要走啊。”

魏淑芳恨到不行,扯开嗓门大声叫道:

“我去医院呢,去看娃呀,大的不在了,小的还在呢!”

魏淑英的丧事总算是办完了,第二天一早,被拉去了火葬场火化,成了一捧骨灰,乔祖望买了一个最便宜的骨灰盒,骨灰放在殡仪馆,一放就是二十多年。至于齐志强和魏淑芳支援的那五块钱,被他贪墨,有这钱他能切块猪拱嘴下酒,没必要浪费在骨灰盒上。

借着妻子去世的光,乔祖望有了几天丧假,为了安抚自己中年丧妻之痛,他连着打了两个晚上的麻将,上次本来他大赢的,结果好端端的被公安抓了个正着,钱被全都没收了,亏大发了。一番鏖战后,第三天早上,乔祖望这才摇摇晃晃打着呵欠去单位上班了。

在单位里磨了一天的洋工,好不容易磨到了下班,乔祖望坐在车间门口的长椅上,美滋滋的端着大茶缸子喝着茶水,时不时的吐出一根茶叶梗子。

就在这时,跟乔祖望一个车间的女工,对着乔祖望说道:

“乔师傅,我刚从门卫回来的时候,门卫让我通知你,卫生所打来了电话,让你接你儿子去呢,顺便把账结一下。”

魏淑英是生了乔七七以后突然大出血的,一下子就不行了。孩子生下来还好,过了半天,出现了呼吸困难的情况,医生把他给放进了暖箱。

乔祖望暗叫不妙,他这两天输了液吊蛋精光,哪有钱付医药费?连烟都快要抽不起了。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很快就有了主意,跟车间主任打了声招呼,直接先离开了。

乔祖望先跑到学校,跟老师请了假,把乔一成乔二强接了出来,又回家领了三丽和四美,拖儿带女地跑到卫生所去了。看到卫生所出具的账单后,乔祖望对着缴费窗口大声嚷嚷道:

“哇,这么多?”

缴费窗口里的会计头不抬眼不睁的扒拉着自己的算盘,然后说道:

“抢救大人的呀,还有小孩子这些天的治疗费。”

“我哪有这么多钱呐?”

“你有没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妈,难不成看病还有不付钱的道理?”

“你这么凶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