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人走后,姬江茂紧绷着的神情终于萎靡下来,肩膀变得有些佝偻,没有管院落中熙熙攘攘的众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院落。
姬鸿康看到父亲离开,冲着姬浩然使了个眼色,然后善后院中的事情。
姬浩然跟在姬江茂身后,喊了声祖父,见其没有反应,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其身后,一路来到姬家祠堂。
挂满缟素白绫的房檐屋梁,和噼啪作响的香烛将祠堂衬托得有些阴沉。
姬江茂先是去正堂处拜了拜十一位先祖灵牌,然后走向一旁的偏房,推开门,里面摆满了灵牌,这些是其他姬家族人的牌位,与启道的先祖灵牌分开摆放。
他走到一堆新刻印的灵牌旁,拿起一块灵牌,用袖子细细擦拭,一遍又一遍。
“咳……咳咳……”
看着咳嗽不止的祖父,姬浩然有些紧张的喊了一声,“祖父,您……”
“让我在这儿静一会儿吧。”姬江茂摆了摆手。
看了一眼那道暮气沉沉的萧索身影,姬浩然轻手轻脚的向外走,把偏门关上,心中竟莫名的有些伤感。
————
姬家堡外一座荒凉的山头,父子二人坐在一个坟包旁沉默对饮。
姬鸿康灌了一大口酒,看着对面青葱的山头上,若隐若现的坟墓,突然问道:“这么做值得么?”
“可能大伯父与大伯母……很相爱吧。”
“……”
两人之间恢复了沉默,一杯杯地喝着。
等到月明星稀的时候,姬鸿康晃晃悠悠地去解手,回来的时候,被凸起的坟包险些绊了跟头,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瞬间红了起来,恶狠狠地踢着坟包,一边踢一边破口大骂:“蠢如猪狗,不当人子的东西!”
骂着骂着竟提剑要掘开坟墓,姬浩然连忙拦住了他,姬鸿康气哄哄的坐在地上。
“为了一个女人,没有墓碑,入不得祖坟,葬在这荒郊野岭,被野狗叼去,被蛇虫噬咬,他这又是何苦来哉?”
“如果当年死去的是顾湘云,您又会怎么做?”
姬鸿康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没好气的瞪了姬浩然一眼,“什么顾湘云,那是你的母亲!”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姬浩然对这个素未蒙面的母亲有些好奇。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最漂亮的女人?”
“就是那种……那种……”
“四千年一遇美少女?”姬浩然提醒道。
“是万年一遇!”姬鸿康强调,“如果用一首诗形容就是……莫笑豆蔻人醉酒,谁家仙女落凡间。”
“噗——”姬浩然一口老酒喷了出来,“那是穆雅小姐给我的诗吧,您不要乱改。”
“什么就是穆雅小姐给你的了?”姬鸿康瞪起了眼睛,“一个舞勺一个豆蔻,是一首诗吗?是吗?”
粗鄙之人,也就会这一首诗了。姬浩然打算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喝着酒,过了一会忍不住问道:“您为何会带我去那种地方?不合适吧?”
“什么地方?”
“去看花船。”
“唉~”姬鸿康长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有些事也应该知道了。”
“什么事?”
姬鸿康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五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能去东市的寡妇家买豆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