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日,懿律率舰队主力抵达天津大沽口,威厘士厘号舰长马他仑照会琦善:靠岸投书、上岸购物。琦善不敢擅作主张,上奏道光帝:夷船叠遭广东攻击,负屈之由,无从上达天听,恳求转奏。奴才可否接洽。
道光帝谕令可。
琦善遂遣守备白含章登舰拜夷。懿律见含章全幅善意,与粤、闽、浙吏完全不同,心情稍舒。
含章将直督琦善对英人之好感及和平之愿望和盘托出。
懿律心花怒放,旋即释放善意,迅疾驶离大沽口六日,以待清皇复文。
琦善将英国公文进呈并上奏道:启禀吾皇,该夷船坚炮利,舱分三层,每层有炮百余,且每层前后各有炮,每炮约七八千斤。无风无潮,顺水逆水,皆能飞渡。今海道已任夷游荡,险要处已为夷所据。吾水师已不能入海角逐,且本年即经击退,明年仍可复来,边衅一开,兵结莫释。而频年防守,亦不免费饷劳师。今夷船驶退,觅地纳凉,其意非诱臣撤防,即图另觅码头,不可不益加防范。
道光帝阅英夷公文,知夷人无非要求贸易赔偿通商、索岛居住。喜曰:“夷志图贸易,又称伸冤,是朕办理得手之机。”当即下旨琦善晓谕懿律:上年林则徐等查禁烟土,未能仰体大公至正之意,以致受人欺蒙,措施失当。兹所求昭雪之冤,大皇帝早有所闻,必当逐细明查,秉公查办,重治其罪。定能代申冤抑。该统帅懿律等,着即返棹南返,听候办理可也。
刑部主事万启心上奏:臣前奏谓:夷人所诉林、邓各情,如果查办一依约束,则前督办理,自系过当,若阴持两端,多生狡诈,则系反间,去其所畏。今之所闻,殆不止于阴持两端,多生狡诈而已。其所呈诉,皆非实情,其为反间之计明甚。
道光帝不以为然,斥道:“片语怎抵城下狼兵”又谕令琦善:随机应变,上不可失国体,下不可开边衅。详细开导,总须折服其心,办理方为得手。
琦善心领神会,送夷人鸡鸭牛羊,大为犒赏。又于大沽口南岸搭帐篷两座,一为谈判,二为居住。懿律迫琦善接受通商赔款割地等条款。琦善仅应:重治粤督,以为伸冤。懿律以战要挟,琦善则以请待奏闻请旨后回复。
40年9月4日,道光帝下旨,谕令琦善随机应变,可许通商抵烟价作退兵之条件。琦善再会懿律:如同意南返,则有钦差大臣至粤再谈,必使贵统帅有复贵国王,前贵领事屈抑之处,定可昭雪。
时已秋,天渐凉,定海军中疫病起;懿律思索再三,同意返粤。照会琦善:如你沿海各处不开枪炮,则我决不滋生事端。因所列条款,未能明文回复,既须待回粤听候查办,则定海兵船亦不能撤。琦善一一应允。
夷船南返。道光帝喜道:“琦善片言只语连胜十万之师,着琦善著作为钦差大臣,迅速来京请训,驰驿前往广东查办事件。速传朕谕,沿海各省督抚,夷船经过,不必开放枪炮。”
穆彰阿道:“广督林则徐进言,欲出洋剿办夷人。”
道光帝怒曰:“夷人习熟水战。该督折内,既称不值与海上交锋,何以此次又欲出洋剿办前后自相矛盾。显因夷兵滋扰福建、浙江,又北驶至天津,恐以粤东办理不善,归咎于该督,故作此举,先占地步。所谓欲盖弥彰,可称偾兵也。”
道光帝言罢,即刻下旨:前因鸦片烟流毒海内,特派林则徐驰往广东海口,会同邓廷帧查办。原期肃清内地,断绝来源,随地随时妥为办理。乃自查办以来,内而歼民犯法不能净尽,外而兴贩来源并未断绝。甚至本年英夷船只沿海游弋,福建、浙江、江苏、山东、直隶、盛京等省纷纷征调,糜饷劳师,此皆林则徐等办理不善之所致。林则徐、邓廷帧著交部分别严加议处,林则徐著即来京听候部议。
林则徐接旨,不敢不懔天威,但事关本末,冒死再奏:来粤年余,鸦片尚未尽除,冀从重治罪,以儆无能。但鸦片之为害甚于洪水猛兽,即尧舜在今日,亦不能不为驱除。若谓夷兵之来系由禁烟而起,则彼之以鸦片入内地者,早已包藏祸心,发之于此时,与发之于异日,其轻重当必有辨矣。抑知夷性无厌,得一步又进一步,若使威不能克,即恐患无巳时,且他国效尤,更不可不虑。逆夷滋扰粤浙苏鲁津,惟以雷霆万钧力阻之。为今计,可以通夷之银两为防夷之用度,购炮制船,炮必求极利,船必求极坚。此苟有裨国家,虽顶踵捐糜,亦不敢自惜。
道光帝闻奏,愤曰:“一派胡言无理可恶!速传朕谕:前派林则徐、邓廷帧在广东查办鸦片,乃时逾两年,不但未绝根株,转致该夷赴近畿呈诉冤抑,成何事体!已将该督等误国病民办理不善之处,降旨宣示。兹据吏部遵旨将该督等议以革职,实属咎所应得。林则徐、邓廷帧均著照部议革职。林则徐著即折回,邓廷帧亦著迅速前赴广东,以备查问差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