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终于还是走了。在某个月夜,不告而别,她走得毫无征兆,如同她的到来一样。
他不知望着何处,冰冷的神色兀自浮出一丝笑意,如同破冰而出的一抹春意,美得孤寂无比。
终究还是被抛弃了,只不过是又一次被抛弃。
可是为什么如同要死去了一样。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他与母亲被顾家赶出来,他们瑟缩在那个高门的墙角,母亲用冰冷的手臂抱紧他。
他的眼睛就是瞎在那个冬天。
那个冬天大概与这个冬天一样冷吧。
冷得好似心被寸寸捂热然后又仍在雪地里,又任那场雪狠狠覆盖所有的温度。
那一夜,阿笙听见他的哭声,在那个冰冷的雪夜里回响了一夜。
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公子再流一滴泪,也没有见公子再真心笑过。
一年后。
他去了长安,那个簇拥着繁华富贵的那座帝都,那个他势必要与之比肩的城池。
那个曾经的许诺。
那个时候他看见了满城的牡丹花,比普渡寺更清冷的月光,不灭的明媚灯火,还有那座最高的城楼。
似乎如她所言,美不胜收。可是他,只听到胸腔里那沸腾的欲/望,他望着那座最高的城楼,立誓终有一日会站在上面,俯瞰长安。
那个时候,他更名为顾榭。
长安,终于只是成为那段过往。
来年春天,他拜在太傅白蹇门下,开始了他的仕途之路。
白蹇说他太过无情,爬得快,却也会跌得狠。
只是白蹇说对了前半句,他爬得太快,快得令人心悸。
五年,他从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国子监录事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位,成为本朝最年轻的的一位丞相。
有时候,甚至连他也怀疑。
也许是前半生老天欠他的实在太多,用这后半生的荣华来补偿。
可是只有这个连皇帝也忌惮几分的少年丞相自己知道,这所谓的荣华与美名对他而言是如此的不值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