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年,他二十五岁。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那时,她在台下,看他如何走上神坛。
她一直陪在他身边,看他一步一步,越发接近佛道。有一天夜里,她忽从梦中惊醒,耳畔便是哒哒马蹄之声,她掐指一算,便知,劫数到了。
她想冲出去告诉他,却又不能出去,挣扎了半夜,最后,她却是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直到天明时分,她听到城破的声音。
那是中原来的一支残军,以着绝对压倒性的优势以两个时辰占领了龟兹的都城。他们的首领需要他的谎言,将那个首领说成是菩萨下凡,然而他没有应允,于是他们冲进他的院落中,将他绑缚起来,押着他到往外走。那时候她坐到了院落之中,手握一卷佛经,静静看着他。他被人按住双臂,雪/白的僧袍染了污渍,脸上也有了乌青,然而哪怕狼狈如斯,他面上的表情却依旧是平淡的。他在晨光下转头看她,目光无悲无喜,一派清明。看到她安然无事,他对她安抚性的笑了笑,然后跟着那些士兵走了出去。
手中佛经在风中翻飞,她沉默着坐在庭院里,坐了很久很久。最后她终于是忍不住冲了出去,然后来到人群里,恰好看到他受辱的一面。
所有的百姓被士兵用利/器镇/压着,而他则被束在高台之上,身上的僧袍破破烂烂,染满了血迹。沾了盐水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到他身上,他却一直闭着眼,面色淡然,只是嘴唇张合,不知是在念着什么。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她看着他,隐约间,便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忍不住开口,跟着他慢慢诵经,妖人言语,声传四方,凡人一时皆是愣住,片刻后,却是所有人都跪了下去,磕着头念诵。
声音如浪潮扑来,而那浪潮之中,那人却是淡然睁眼,然后朝她静静看来。
她与他隔着那人山人海相望,许久,她朝他慢慢走了过去,用手抚上他染血的素颜。
“你可知,这便是修佛之路。”
“知。”
“你可知,你的前路,或许更坎坷,更艰辛。”
“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