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容若很忙。她忙着和装修队确认装修方案挑选装修材料,忙着满世界找莫莫那些奇奇怪怪却让人一看就喜欢的软装饰品,忙着在周周的仓库里挑酒试酒,忙着选各种酒器,忙着想菜单,忙着招人。Joy如她所说的放手得很彻底,签完合作协议的第二天就飞到京城大客户那儿开始她为期三个月的项目驻场任务。
“请问,容总在吗?”晚上8点,有个糯糯的声音推开了半渡刚装好的门。刚盯着装修师傅刷完墙的容若,正啃着一个超大的炸鸡腿,鸡腿是先卤后炸的,外皮酥脆且保留了粘性,水分被锁在了肉里,一口咬下去肉汁爆得满嘴都是。“在在在,在这儿呢”,容若举着鸡腿跳下楼梯,黑T外面套着条藏蓝色的工装裤,肩带只扣了一条,另一条歪歪斜斜地挂在腰间,脚上踩着双经典国货的帆布鞋,挑染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插着根木棍。这是梁璐第一次见到容若的样子,伴着炸鸡腿的香味,以至于之后的很多年,梁璐只要看到鸡腿就会想起容若举着鸡腿的手。“容总,您好,我是梁璐,我是来面试的。”梁璐很贴心的没有伸出手,她觉得容若这会如果跟她握手肯定会因为一手油而让场面显得尴尬。“叫我容容姐就好了,咱没那么多讲究,不好意思,因为白天店里要施工,所以晚上约你来聊聊,吃饭了吗,要不要来个鸡腿,这家鸡腿做了30多年,很好吃的。”说完容若转身就准备去楼梯上的袋子里拿鸡腿,“容容姐,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过饭来的。”“好,璐璐,来,咱去二楼”。工业园区都是老旧厂房改造的,空间很高,容若取了一半的空间,搭了个挑空的二楼,坐在二楼的边边上,可以看到整个酒馆的样子。“这个酒馆呢,叫半渡,目前股东两人,所有经营和管理由我负责,另外一位股东基本不会出现,预计2个月后开始营业,目前我需要一个帮我解决内务的助理,主要负责招人,管人,管仓库,以及整理客户资料,办公的地方呢就在店里,我准备把二楼这块区域隔成办公区和休息区,基本就这么个情况,基本工资5000,有分红,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梁璐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这面试的节奏未免有点太快了些,看着身边这个嘴里咬着鸡腿的女人,她茫茫然地点了点头。
梁璐,江城大学的人力资源专业的应届毕业生,某个容若忙到发癫的夜晚,她觉得她不能再这样了,她一个人搞不定这么多事,她必须找一个她熟悉又能帮得上她的人,海淘肯定来不及,生人用起来也没那么得心应手。她从她那100多G的资料库里找到了梁璐的资料,通过身份信息在招聘平台上搜索到了她的信息,这奇奇怪怪的缘份,梁璐也正好在找工作,于是直接邀约了她过来。容若在某集团做HRD时,梁璐是她的下属,容若曾手把手的带过她一年,帮助她完成了从人力资源专员到HRBP的职业转变,工作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热情、细致与责任心,正是现在的容若需要的,尽管早了几年,没有那么多的经验加持,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教。
容若放下鸡腿,抽了张湿纸巾仔仔细细的把手擦干净,伸出手:“梁璐,欢迎加入半渡。”见梁璐没有反应,容若直接拉过她的手,强制握手成功。感觉到手中的温热微粘,梁璐才回过神,她觉得眼前这人,好像有点亲切,但她确认他俩在今天之前从未见过,却生出了些无条件的信任,这种感觉很神奇。她回握住容若的手,“容容姐,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容若点了点头,她大概知道梁璐要问什么问题,“我只是一个应届毕业生,就是实习经验比较丰富,跟这个岗位的要求不能说差得很远,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你为什么会选上我的,你该不会……”这丫头果然一如既往的正直且观察细致,换了别的刚毕业的大学生,碰到这么好的机会和待遇怕是提都不提这个不符合的碴,选入职再说。“半渡呢,不是什么大公司,不需要那么牛的经验来做支撑,相较于工作经验与工作能力,我更看中的是工作态度,不会的地方我都可以教;另外半渡是一家想做故事的酒馆,相较于经验有可能附带的固化思维,我更希望找一个能陪着半渡一起成长,一起写故事的人。我这么说,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理解。”以梁璐的年纪,大概听不懂半渡的禅意,正是肆意挥洒的年纪,哪来那许多需要渡的愁。
虽然似懂非懂,但梁璐觉得在这里工作应该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她的老板和她之前见过的那些都不太一样,没有什么架子,也不画饼,还有那么点可爱,就是爱说些很玄妙的话,搞得好像历尽沧桑、看破红尘似的。不过,她喜欢这个老板。梁璐带着容若画的饼回家准备入职资料。这是第一个,容若想,她可以一点点把她想找的人都找回来,完成她的团队搭建。她认识莫莫并不久,听过他的故事,却没见过彼时的他,她很期待在这里是到故事里的人。不急,她慢慢来。
在一堆建材里翻出打A4纸,从发髻里抽出铅笔,容若一手拿着没吃完的鸡腿,趴在下料桌上开始写写画画,她需要在璐璐入职前把她的工作职责和流程先拟出来,再好用也是刚毕业的小朋友,必须仔细着点。昏黄灯光下,失去束缚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深秋的江城夜晚,难得干燥的空气里透着丝丝寒意,沉浸在工作中的这女人的额头却挂着几滴汗珠。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易啟敲了半天门没反应,将门推开条缝,弯腰伸进头来,只见那女人躬身伏案正在奋笔疾书,却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探进身子,轻轻关上了门,站在门边,静静的看着灯下的这个女人,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看上去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