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房的坡上,全是修行之人,在这儿喝酒自是不敬的,洪宇跟着容若回了小院。容若去隔壁拜托卓玛给弄点吃的过来,洪宇在客厅随意地遛哒,看得出有些日常生活的痕迹,小桌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旁边放着几张A4纸,写的东西他不大看不懂,“这字也太飞了。”洪宇嫌弃道,屏幕上是个思维导图,他没有避嫌,因为他看出这导图正是容若丢在他屋里那沓资料的出处。
“先坐会,卓玛一会给我们送吃的过来。你应该还没吃什么东西吧,一会垫两口咱再喝,阿燊的酒后劲大,不吃东西喝的话容易醉。”容若絮絮叨叨地解释,见洪宇一直盯着电脑,也没有制止,“你这是写的什么?”洪宇点了点边上的纸,“呃,我看看哈……”容若拿着纸端详了半天,甚至还转了转,发现她自己也看不太明白自己写了啥。“不重要。”容若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你倒是也不防着我。”防?有什么可防的呢,对于想拉来做财务总监的人,如果不能做到信任,她跑这么远要干嘛。
他们其实认识很多年,只是不在这个时空。曾在一家大型民企共事过,作为整个公司唯二在认真干活不搞办公室政治的人,先后从老板的宠臣逐渐变成了被嫌弃的对象,逐渐在吐槽公司的过程中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味道。洪宏董秘出身,后操作过百亿的跨国贸易项目,CPA,还做过ME系统设计与项目管理,这样的背景是最适合半渡的了。
“没什么好防着的呀,我俩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更没有仇怨,你一个信佛的人,大抵也是不会无故害人的。所以,有什么好防着的呢。”容若把酒壶温到小炉子上,藏区的夜有些凉,一壶热酒更暖胃。“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色达的。”他在色达这事谁也没说过,“我算的呀。”怎么解释呢,上辈子我跟你挺熟的,人家可能直接拉她去庙里开坛作法吧。“在这么神圣的地方说谎,你就不怕被雷劈?”容若缩了缩脖子,这么一说,她还真的慌了那么一秒,“容小姐,我进来了。”卓玛端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些牦牛肉和包子,“谢谢,卓玛,你等我一下哈。”容若把吃食挪到桌上,去包里掏东西,“容小姐,小易付过了,您不用客气了。”卓玛抱着托盘,冲容若笑了笑,“二位慢用。”她瞄了眼边上的洪宇,转身便离开了。
“卓玛是这栋小楼的房东,人挺好的,桂花酿是阿燊酿的,你一定要尝尝。”推荐阿燊的酒这件事,容若永远不遗余力。“其实,我真的是算的。”她把酒杯递给洪宇,“说起来可能有些荒诞,其实我俩在另外一个时间认识了很久,我清楚你的为人,你也清楚我的。所以我知道你的故事,根据时间轴推算出来,你这个时间在这里。”容若直直地看着宏宇,丝毫不躲闪。“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另一个时空的事情的呢?”洪宇似乎对这个说法并不怀疑,“因为……我是从那个世界来的。”这是容若第一次跟人说起她的来历,亦真亦假,洪宇看着她,似在审视,又似在同情。“所以,你要抓我回佛学院去研究么?”洪宇给她整笑了,“佛学院其实也不研究妖怪,而你这种也算不得是什么妖怪了,你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么?”“那倒是也没有,我还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两人顿了一下,笑了,“容……若,嗯,敬坦诚。”洪宇依稀记得这个女人是叫这个名字,他端起手中的酒杯,“好,敬坦诚。”来来往往,虚虚实实,皆在这杯酒里。
“刚回来那阵,我也迷茫,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来,后来,我想,既然回来了,那便不能再如从前那般活着了。这人嘛,本就只有一世的机会,这多出来的十年,许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吧,老天爷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只是有些故人,必须放在故事里,而有些故人,我得一个一个找回来,我想一个个地帮他们完成心愿,这就是我最想做的事。”容若眯着眼转头望向窗边的洪宇,“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打个雷或者闪个电,我就没了,我必须要快,所以,洪宇,我需要你,需要你来帮我让钱生钱,让我更快的完成资本的增涨。”所有的忙碌,不过是为了填满她心里的那份安全感,她并不属于这里,可这里的容若去哪儿了呢,不能细想,一细想全是Bug。
“不违法,不碰灰色地带,不撕,这三条但凡犯了一条,我就离开。”
“好,我答应你。”
提酒而来,尽兴而归,洪宇的酒量跟她记忆里一样的差,酒品还是一样的好,明明醉得晃悠了,说话却依旧条理清晰,不吵不闹的,最后自己回去了。容若想起一段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话:人与人相交,就如喝酒,杯杯盏盏,多多少少,终归要各自随意才能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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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夜戏,武指在调威亚,易啟挂在天上就睡着了。前面被女三耽误的进度,要在他这儿补回来,连轴转了十几天,就算是个铁人,也该累了,眼圈黑得快遮不住了。现场工作人员还可以两班倒,易啟和老梁商量过,高难度的动作但凡他的身体素质能做到的话,便不用替身,这是易啟的坚持,不留后路,一旦有后路便没办法逼出自己的极限了。舒适圈这种东西,呆久了便不愿意再去突破,易啟却是在舒适圈的边缘反复试探,探着探着,这圈就越来越大了。“梁导,威亚OK了。”老梁瞅了眼挂在天上的人儿,“暂停,大家先去休息下吃点东西,20分钟后我们再开始。”让他休息会吧,不然要是让容丫头知道,肯定会杀到杭城来砍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