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进到屋子里,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孙小姐的闺房大白天的四处都挂着窗帘,显得一片昏暗,屋子里药气弥漫,一般情况下,用药好几个月的屋子才会有这样的味道,与窗外的明媚相比,房间里可谓是晦暗无边。
孙小姐此刻正坐在圆桌边上,双目失神而且麻木,孙老夫人则找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下,看着阴郁的孙小姐,孙老夫人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她一边叹气一边说道:“我这可怜的孙女已经好几个月没出房门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哎!……”
陆修远撩起长衫,坐在了孙小姐对面的圆凳上,孙小姐则是面无表情得把手搭在了脉枕之上,借着昏暗的光线,陆修远看到孙小姐脸上到处都是增厚的鳞屑,皮肤很是粗糙,有些地方还起着丘疹,还有些地方因为抓挠而变得糜烂渗液,本来姣好的面容现在看起来有点渗人,也难怪孙小姐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于如花一般年纪的少女来说,这种无休止的折磨不啻于将人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看着饱受折磨的孙小姐,陆修远的心也愈加沉重起来,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能先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只有准确的诊断才能给孙小姐更好的帮助。
陆修远反复观看了孙小姐脸上出现丘疹和渗液的部位,柔声问道:“现在这里瘙痒还明显吗?”
孙小姐那张阴郁的脸突然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类似的场景在她的记忆里出现了太多次了,而且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从最初的满怀希望一步步走到今天,她实在是没心情也没力气再重复下去了。
一旁的丫鬟翠云也早已熟悉了这样的场景,她看小姐不想说话,便代其答道:“现在倒不怎么痒了,只是偶尔还会痒,春天是痒的最厉害的,最严重的时候痒的就想不停不停的抓挠,那时候一用药就好,现在倒是不怎么痒了,但是用药也不见好了,哎——”
陆修远记下了这个要点,继续认真的问道:“小姐食欲如何?睡眠如何?”
“食欲不好,经常吃不下东西,如果勉强多吃一点也很难消化,就好像堆在胃里的样子。睡眠也不好,是那种总是疲乏想睡觉,但又不睡不着的样子,另外小姐现在一天什么都不干也觉得累。”翠云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姐,期期艾艾得回答道。
问完两个问题之后,陆修远便认真得切起脉来,他需要先把望闻问切四诊综合起来,通盘思考,然后才能找到问题所在。
这时候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怪异了,陆修远切着脉思考着没有说话,孙老夫人紧张的不敢说话,孙小姐麻木的不想说话,一片安静却不怎么祥和的景象呈现在了这里。
直到陆修远收起手,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才逐渐消失。
陆修远转过身对孙老夫人说道:“小姐的病情我已略知一二,其中尚有繁杂之处,待我回去参详一下,回头再禀明老夫人和小姐。”
孙老夫人见陆修远诊完脉,便也坐了过来,她拉着孙小姐的手说道:“那就劳烦陆先生了,哎……,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合着我们孙家今年是流年不利,这劫难是接二连三的,我想下个月初去庙里还个愿,陆先生以为如何?”
陆修远对于礼佛一事知之甚少,但为了安慰孙老夫人,便顺着她说道:“合该如此,老夫人之心至诚至善,我相信定会结下善缘的,不过当前紧要之处还在于老夫人的身体和小姐的病,老夫的人身体尚需将养,小姐的病更是需要调治,依在下看来,还愿的事儿倒也不急于一时,过些日子或许更好。”
每次听陆修远说话,孙老夫人都觉得心里暖暖和和的,她见陆修远如此说,心下也就不纠结了:“陆先生说的也是,是老身心急了,还是拜托陆先生多帮想想办法,哪怕能让我这孙女的病好一点点也是好的,等秋凉之后我再带她去医巫闾山还个愿,兴许缘分就会来了。”
听到老夫人如此说,陆修远的内心感觉压力巨大,毕竟他到现在还没理清孙小姐所得之病的病机,不过为了老夫人和小姐能宽慰一些,他便用很真诚的语气答道:“老夫人请放心,小生定当竭尽全力,不会辜负老夫人和小姐的期望。”